“都怪我不好……”公子喃喃道,抱着身上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阿荨感觉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气,就算心里再痛,三哥还是找到了她不是吗?那样,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阿荨!”祁钰伸出的手臂垂在了半空。因为他看到女子蹙的秀眉,还有煞白的脸蛋,好像只要轻轻那么一动,就会失去生机,烟消云散一样。
阿荨睁开眸子,望向祁钰,轻声道:“你什么不告诉我?你骗我?”
祁钰受不了她看自己那般陌生的眼神,心里也是痛如刀绞:“就算孩子还在,你身上的毒素已经浸蚀在了胎儿的身体里,他也会死。”
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阿荨这么伤心。
“够了。”阿荨低声,有些事情,别人是不会懂的。就像三哥就在她的身边,她不需要任何东西了。就这样就好了啊。
荆少棠轻轻地朝空中吹了一下口哨,一只鹰落在了他的身边。荆少棠对黄辽言道:“这只鹰会带你们离开这里。”
黄辽露出不解的神色,忙问:“公子不随我们一起出去?”
荆少棠没有答他的话,而走到到祁钰的面前,“我会吩咐黄辽他们在离开森林之前,不跟你们动手,之后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去吧。”
“你要带她上哪儿?”祁钰紧张地问道。
“不用你管。”荆少棠冷冷地回答,慢慢地行走着,身后流下一地的鲜血,刺目又妖娆。让人仿佛看到他和阿荨就会仙人一样,一步一步地消失在眼前。
风在嘶吼着,荆少棠抚着阿荨的脸,将她脸上的血液擦去。淡淡地笑道:“我总算是找回你了。现在你怎么还在贪睡?真是个懒丫头。”
公子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在慢慢地流失,脚步却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傻丫头,你总是这么任性,见到我就耍赖是不是?这次又想找什么借口?受伤了吗?
是啊,他也受伤了。因为她身上的心上的每一处伤都复制在他的身上,甚至是双倍的。
祁钰看着消失在眼前的影子,眸子里揉进一丝痛楚,指挥了队伍,慢慢地跟着落日离开。阿荨,她不会有事的。绛儿若是问他,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树荫摆动着,阴沉天气的天空,厚黑的云层已经渐渐消散了,明媚的阳光调皮地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那般的轻灵妩媚,就像那个小丫头的笑脸一样。
一切还在继续,只是荆少棠带着阿荨,躲避着这场纷争。
黄辽赶回梁营的时候,见到了上官景,只得回复,公子入了森林,后来与他失散了一直没有找到。
已经六个月了,上官景也曾经派了不少的人进去找寻荆少棠,连一点儿音讯也没有。黑森林的树木已经被他伐得差不多了。
而梁成君在得知荆少棠失踪的时候,气急攻心。身体更加的差了起来,现在躺在殿里的凤床上,瘦得脱了相。
她抬起手,身边的宫女赶紧过来扶起她。梁成君此时黯然无光的美眸里没有一丝神采。“找到世子了没有?”
宫女的神色一僵,半天不敢回话。
梁成君终是叹了一口气:“你这奴才看来做到头了。”
宫女一听梁成君的语气,扑通一下跪下在地,磕头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错了……”
梁成君朝旁边的内侍挥了挥手,内侍听罢,拖着跪下在地的宫女,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殿门。
然后是宫女的一声惨叫声,被拖出宫门的宫女此时已经被砍断了四肢,随意地扔在了冷宫的野地里,一群秃鹰飞过,争先恐后地坠地,抢食着新鲜的血肉。
梁成君闭上双眸,越来越麻木了。此时公主的性子也是阴晴不定,只不稍稍地有点儿不如意,她就会惩罚身边的宫女奴才们。
“吴儿,你给我说,有没有世子的消息?”梁成君开口。
身边的宫女无疑如被插上了一支断头的标签,嗫嚅道:“暂时还没有,公主。”
梁成君摆了摆手,吴儿手里的药碗差点儿没有端稳,这样颤微微地走了过来,药汤洒了出来。
梁成君蹙眉,眼底有阴晦的颜色,吴儿一惊,赶紧用手端紧了碗,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染成君将碗接过,随意地饮下了碗里的药汤,不知甘苦,就如渴一碗白开水一样。
吴儿递过去的甜果,她也没有接,眼底是绝望的神情。
半年了,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狠心,带着那个贱丫头,就这么消失了吗?
那她还在等什么?
“公主,公主,不好了。赵国国破,齐楚已经联合要攻梁了。”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内侍急急的脚步声,还有满头的大汗,脸上惊惶至极。
梁成君却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道:“这些事情,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直接找上官景就行了。”
“可以上官侯爷说,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要请示公主的。”内侍说道。
梁成君疯狂地长笑,笑到一半,蓦然咳嗽不止,连带着血也咳了出来:“真是好笑,什么事情不是他事先自做了主张才告诉本宫的?这会儿敌军打到入家门了,他才这样假腥腥地。”目的不过是不想让世人知道梁国国灾,不是他上官景造成的,而是她这个垂帘听政的病弱公主,还有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
“公主……”传话的内侍还在胆战心惊地跪着。
“滚。”梁成君言道。眼神空洞无比。
龙川历六百三十三年,梁宁帝元年夏未,梁公主瓮,小皇帝年仅十一岁,大事小事,不得已全部交给了上官景处理,甚至自己不用上朝。而上官景名正言顺地坐在朝殿与众大臣议事。
楚子毅已经是楚国的太子,根基渐稳。
齐营。
荆绛蓉的脸色是恍惚的,站在营中水池的地方,手指一握在一起,还在颤抖着。
“绛儿……”祁钰一身黑袍镶着金丝的蟒袍,阳光下颀长的身影,映着刚毅却略带柔和的光芒。
荆绛蓉转过脸去,回避着他。“我,我去看看伙房里的汤熬好了没有。”
她一直都是这样躲着,躲着他,已经这么久了,不管他怎么努力地想要靠近她一点,她总是在他的面前划开一道深深的鸿沟。
“绛儿,你等会儿。”祁钰言道,将一枚晶莹剔透玉片递到了她的手里,上面是十九小时候刻上的绛字,明明稚嫩的手笔,却让她觉得那字是那么的好看,如蛟龙般生动。
“你一直带在身上?”荆绛蓉抬眸看着他。
“一直在。”祁钰淡淡的回答。
“可是我把你给我的玉锁弄丢了。”这是他们相遇说得最多句的一次吧。荆绛蓉垂眸。
“在十九那里。它没有丢。”祁钰言道。
“你给了十九?”荆绛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果然给了十九啊。那他对自己呢,应该没有感觉的吧。不然又怎么会将原来是给自己的东西给十九呢?
“是,不过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居然就随意地给人保管。”祁钰眸间淡漠亦然。
“她就是这样。”荆绛蓉淡淡的笑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衣服不是早上洗过了吗?”祁钰突然问她。
荆绛蓉的面色变了变,像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赶紧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汲些水回去烧茶给你喝。”
“辛苦你了。”祁钰淡淡地说道。伸出手来本是想牵荆绛蓉的手腕的。只是荆绛蓉突然一转身,急急地走开,道:“我去看看汤弄好了没有?”
祁钰的手尴尬的缩了回来,转身回了营帐,身影越发的孤寂疏冷。
荆绛蓉紧紧地抓着手心的玉片,十九,你还活着吗?为什么祁钰从森林里回来,就一直不说你的事情。不管她怎么问,他都是一句话也不说。
祁钰……祁钰哥哥……对不起……
荆绛蓉抱着自己的胳膊在一处空地里蹲了下来,他把这个还给她了,是不是代表,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而他给她的玉锁,不也是给了十九吗?
人要变的话,果真是总要变的。他的心里只有十九了。
十年前,他的心里只有荆绛蓉,后来一个无恶不作的小丫头落入了他的世界里,慢慢地将他的心给偷走。
阿荨说,她可以天下第一神偷呢。只是无意之中偷了他的心而已。
傻丫头……祁钰站在帐内,烛光淡淡的荧光,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的冷峭。紫荆花的玉簪,他以前想送给她的,只是后来荆少棠那那支用木头削成的木簪别的她的发间时,他才发现,原来她更喜欢荆少棠亲手给她做的。
荆绛蓉走了进来,看着发呆的祁钰,走了过去,从后抱住了他。声音轻轻的:“祁钰哥哥,你还爱绛儿吗?”
祁钰僵在那里,不好回答,手里的玉簪滑落,被荆绛蓉一把接住。
女子拿着这支透着粉红光芒的玉簪看了许久,突然嫣然地笑了起来,别在了自己的发簪,淡淡的问道:“送给我的吗?好看吗?”
荆绛蓉自然知道,那不是给她的。上面的紫荆花,那样的灼眼,原来是给十九的呵。她一直都想得不错,他的心里,慢慢地没了她的位置。
十九,你的命运堪苦,可是你多幸运,荆少棠宠着你,祁钰也爱着你。而她呢,一直都是被人遗弃的那个。既然十九这么幸福,她是不是也应该放心了。
那她还剩下什么?庄儿,还有那个一直在她的身后默默保护她的奴隶,原来他叫庄莫忧的,因为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她温暖,所以她只是为了报答他,让自己的孩子叫庄儿。
庄儿……现在她只有庄儿了。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事啊。
“绛儿……”祁钰的眸光有那么刹时的迷离,一时间,他以为又见到了阿荨。原来他总是将他们姐妹俩分不清楚的啊。
“不好看?”荆绛蓉拧着眉头。
“好看。”声音是温柔的,祁钰上前抚摸着她发上的玉簪,朵朵紫荆花开得妖娆,“很好看……”
荆绛蓉开心的笑了起来,带着那丝狡黠的味道,就连十年前一样,她躲在他的身后,然后悄悄地钻出来,扑入他的怀里。
荆绛蓉回身,从桌上端起了汤碗给他,“快趁热喝了吧,我炖了一天了。”
祁钰接了过去,鲜甜的香味冲斥着鼻尖,一口便将碗里的汤喝尽了。
等他回眸的时候,却见荆绛蓉身上的衣服已经脱落了下来,落在地上,女子单薄的纱衣,勾勒着若隐若现地玲珑身体。
“绛儿,你这是要干嘛?”祁钰一噎,看着慢慢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也脱了下来的荆绛蓉。
“祁钰哥哥……你说我好看吗?”荆绛蓉幽幽地说道。
祁钰突然觉得有抹灼热的气息涌出身体,皱眉言道:“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没有什么?”荆绛蓉慢慢地走了过去。靠近着他。“绛儿一直想成为祁钰哥哥的妻子,我知道现在再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可是我只有这么一种梦想而已。”
女子说罢,捧着男人的脸,将唇已经凑了上去。
祁钰撇开脸,呼吸急促起来,“绛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不要……胡闹。”
但是该死的,那药已经在体内开始蠢蠢欲动了。祁钰不自觉地搂住了身前的女子,女子身材窈窕柔软无比。他的眸光带着情欲的光芒。
“祁钰哥哥,你嫌绛儿的身体脏吗?我跑到山间的瀑布洗了一整天,可干净了。”荆绛蓉说道。
就让她贪恋一夜就好,那么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绛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体内的燥热一波一波地涌来。要他将吞了。
顾不得那么多,抱着怀里的荆绛蓉,朝床上压去。
一夜放纵,他不知要了她多少次。
可是他在的嘴里明明会叫着绛儿的名字,好像又听到了傻丫头的名字。
荆绛蓉勾勒着淡淡的苦笑,不管他把她当成谁,她的一辈子也无憾了。
清晨,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夏靖松一掀营帐看到帐内的风景,年轻的将军脸色一红,赶紧退了出来。
身后的彦三问道:“怎么回事?”
“这?”夏靖松指了指帐内,半天好回答。
彦三白了他一眼,正要走进去,却被夏靖松拉住:“一个时辰后,我们再过来吧。”
“为什么?我们的行踪一直被敌军发现,现在已经节战节败了。难道王爷还在里面睡觉不成?”彦三大声地叫道。是要故意叫醒帐内的人。
“小声点。”夏靖松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凭什么让我小声点,现在好不容易才知道谁是混在军中的奸细,我就是要进去。”彦三粗鲁的推开夏靖松。
“我们随爷一路东征西讨的,有些事情,你难道不明白吧。”夏靖松答道。
“什么事情?”彦三疑惑,彦大和彦二还在齐都,处理着齐都现在对祁钰极为不利的流言,齐皇已经发了几数封手谕,让祁钰赶紧回帝都。
“没……”夏靖松一愣,但是轻纱披身的荆绛蓉从祁钰的帐里的出来。
女子淡淡一笑,倾城绝色,长发随意地披于肩上,显得柔美至极。
白皙的玉颈上还残留着昨天晚上交娱过的痕迹。
年轻的侍卫一愣,感觉荆绛蓉那暖暖的笑意不是明媚的,而是如地狱的使者般可怕。
“妖女!”彦三大吼指着荆绛蓉。
荆绛蓉却没有被他突然的气势吓到,“彦将军,有事吗?王爷还未起来。有事等会再说吧。”
“你,你这个奸细!”彦三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彦将军说什么呢?我不懂。”荆绛蓉眨着水眸,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慵懒妩媚。
“昨天你在水池里放毒的事情,已经被人看到了。你还想抵赖?诸葛大夫已经查出了水池里的水,都带有断肠草的成分。”彦三不敢上前去抓她,原来,只是是因为这个女人此刻穿得太少,而且这个女人身上的青於吻痕,让他一进脸红心跳。
“那你抓我好了。”荆绛蓉伸出纤纤玉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如此的狠毒,那个纯净无暇的荆国公主早就不复存在了。可是她只是想保护她最重要的东西。
“绛儿……”那声唤得如此的沉痛。祁钰血红色的眸也里满是痛楚。
荆绛蓉回眸,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抓了我的庄儿,那是我的孩子,你肯定不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庄儿就会死,还有……”那个一直给她温暖的奴隶男子。
“昨天晚上的事?”祁钰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绛儿会做这样的事情。
“昨天晚上是我故意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就当是为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吧。”荆绛蓉闭上了双眸,不想眼里的泪水流了下来。
十年的煎熬,只用一夜来补偿,祁钰你该了断的也要了断了。
“现在你应该把我抓起来。”荆绛蓉言道。
祁钰僵住,看着她毫无所谓的脸,只是轻轻地吐出:“你走吧。”
他怎么能伤害她,阿荨说过,他若是伤害她的姐姐,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彦三还想说些什么,夏靖松拦住了她,给荆绛蓉让出了一条道。让她离开了营地。
那个倾城的身影,原来也是飘渺,让人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