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钰身边的将士们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吸引敌人过来的罪魁祸首。先前祁钰还在那里吼,她不是奸细,她不会这么做。只是此刻,再多说又有什么意义?
马蹄声愈来愈近,阿荨甚至于感觉到徐风吹过来,三哥身上的气息。
突然,她撇开了祁钰手,向声音的方向跑过来。隐忍的许久,等待了许久,这会儿全部爆发了出来。
“阿荨,回来。”祁钰见她跑远,赶紧去追。背上的伤口却让他力不从心。
彦三神色一肃,“爷,看来追兵不是很多。我们应该能应付。”
祁钰扫视了一眼,四周的景色。点头,吩咐彦三在些人在这里埋伏,而他却去追阿荨,如果真遇上荆少棠的人,那他就想办法将荆少棠引过来。
阿荨拼命地跑着,五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近了,那样的近了,真的能见到他了,女子的心里扑腾得厉害。
一排排急飞的箭矢朝她射了过来,阿荨只看到了坐在马上,素衣飞扬的身影。
荆少棠也看到了朝自己跑过来的影子,淡紫色的衣裙,吹风吹起凌乱的头发,还有那张日日夜夜里相思的脸庞。
“住手!”他朝身后的卫士喝道。
身后的黄辽却道:“她后面还有人。”吩咐手下的弓箭一直没有停下来。荆少棠下马,朝阿荨跑了过去,他怕她被射伤。
祁钰身后的将士一见荆少棠跑了过来,手里的箭矢也急急飞出,射向朝阿荨跑过来的男子。
耳边回响的只是呼啸而过的破风之声,阿荨不管,危险也罢。终于相见了。
一时间,双方的交战停了下来。祁钰是怕射伤阿荨,而黄辽是怕射伤到荆少棠不好交差。
就这么近在眼前,阿荨看得有些呆了,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在移动。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只有站在她眼前的三哥,她真害怕,这仅是一个梦。
那么蛊惑人心的笑意,那么刻骨铭心的思念,她突然觉得脚步都僵直了,每迈出一步,都沉重无比。
“丫头……”他轻轻地唤道。
阿荨咬着唇,任泪水流淌出来,落入脖颈里,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荆少棠狭长的凤眸映着摇曳的烛火潋色如波,绝美的面庞上那笑颜愈发地邪肆便愈发地蛊惑迷人,俊脸不似从前般的神采飞扬,那对幽深的眼眸里隐隐飘过了一丝诧异和欣喜,虽是极细微的流露。
阿荨上前,死死地抱住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害怕她这一眨眼的工夫,三哥就不见了。
就像以前无数次的梦里,他就是这样在她眨眼的工夫,消失不见的。
有利刃穿破血肉的声音冲破耳膜,阿荨只觉得背上一寒,那箭的力量很强,穿透血肉骨头,阿荨淡淡一蹙眉:“三哥……你的头发?”
怎么会白了?这样的耀眼,身上刺痛都让她没有感觉了。
那箭已经从荆少棠的胸口穿透过去,将两个人的身体连在一块儿,荆少棠俊美如斯的凤眸里一片阴沉,抬眸看着不远处的祁钰,刚才祁钰身后的将士拿箭射向他的时候,阿荨一个回旋将自己挡在了他的面前。那箭却是直直地从她的背上刺入。
祁钰心里一骇,刚才已经让手下住手了,可是刚才到底是谁放的箭?阴寒的眸子扫过身后的每个人的脸,是那样的寒冷。
“是谁?”祁钰启唇。冷冽的眸子涌现浓浓的杀意。
荆少棠原来冷寂的眸子,刹那间变成阴沉无比。那血就在两人的身体上流动着,一点点地从相互交缠涌了出来。
“三哥,痛……原来不是做梦呵……”那痛,让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
女子的手抚着那张绝世的容颜,公子瘦削下去的双颊在晕黄的灯光下浅浅勾勒出一个愈发孤峭刚毅的弧度,长发凌乱披散在肩,素色的长袍衣襟微微敞开,模样看上去既狼狈又困苦。
“丫头……丫头……”荆少棠他慢慢地摸上她背上的箭翎,双指一夹,将羽翎截断,慢慢地将她的身体从木上拔出来。
“不要……”阿荨轻喃,就这样死了吧。不要放开她,不要推开她,她会感到恐惧的。
荆少棠皱眉,闭上了眼睛,这就样,将阿荨身体与自己身上的箭拉开。公子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将阿荨抱得紧紧地,彼此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的衣襟,“没事的,在这里等我。”
不是伤的要害,却害怕她流血过多,荆少棠封处了她伤口的几处大穴止血,阿荨看到了那根断箭上滴下来的血珠,箭上的倒勾在三哥的胸口处插着,如果直接拔出来,必定会牵断大动脉血管,会疼痛无比,而且会导致流血不止。
“不要走……”阿荨的意志渐渐模糊了,不要走,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我不喜欢等。”
她等得已经够久了,等到她发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尽。
荆少棠俯身,在阿荨的唇上轻轻一吻,笑意深深。“乖……我不会走的。马上就回来。”
说罢,公子起身,右手一伸,接过黄辽递过来的剑,一步一步地朝祁钰走去。
“我们之间的战争,也应该有个了断了。背后放黑箭算什么本事?”荆少棠面色刚毅,漂亮得惊人的细长凤眼中眸光微闪。
祁钰也站了起来,“是应该了断了。”
此时两个人都受了伤,可是彼此眼里的锋芒却不敢让人小觑。
四周倏然狂起一阵寒风,吹得树梢一片狂舞,狂风吹得公子的雪发,丝丝飞扬,素衣袂袂,手里的剑微微一旋,反着白芒,飞身提剑冲了过去。
祁钰也是提剑攻击,一招之内三变手势,已是专注之极,却只擦过荆少棠的衣袖。他心里不禁一骇,荆少棠原来懒散温润的风采已然不在,此时他身上的煞气,阴寒,还有狠厉都让他惊骇无比。
祁钰自己也是有伤在身,荆少棠那一箭虽然是从阿荨的身体里间接刺入了,不过看着荆少棠流血不止的伤口,应该也伤得不轻。
两个人都伤得不轻,动作却没有减慢的迹象,招招凌厉生风,阴狠无比。
阿荨慢慢地站了起来,只看到了空中打斗的黑色和白色的身影,速度迅速无比,她凝视着荆少棠,生怕他会不小心被祁钰刺伤。并不是她怀疑荆少棠的能力,只是她害怕,她在乎。
原来人也是很有私心的,祁钰她不是应该也担心一下吗?
“不要打了。”她吼了出来,声音却不大,让伤口的血流动了出来,眼神有更加的愰惚了。
荆少棠见祁钰对付自己的招式是招式凌厉果狠,他挡住他的一剑,言道:“是你的手下伤了阿荨,今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那箭不是我的意思放出来的,要说伤她,你才是伤她最深的人。”祁钰墨黑的眸子里一片阴沉。
“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她。她是我的妻子。现在我替我的妻子讨回个公道。”荆少棠言道。
“是吗?她是你妻子?你妻子不是梁国的公主吗?你这个抛妻弃子的小人,我今天就是要替阿荨好好教训你。”祁钰冷声吼道。
抛妻弃子?阿荨听此,还是不明白,三哥怎么会抛妻弃子。她挣扎着身体慢慢地走了过来,难道祁钰有什么事瞒着她不成?这个想法,让她猛然落入了谷底。
“你明知道她有孩子,还让她跟出来?”荆少棠也是一脸的阴狠。
“孩子?”祁钰却一阵长笑,笑得无奈苍凉,“孩子早就没了。”
荆少棠脸色一怔,凤眸里一片黯然,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思绪一点点地将他拉入一个空间,孩子没了!
祁钰说,他和阿荨的孩子没了!
阿荨怔怔地站在那里那话,如一江寒水,直直地没了她的全身。
原来祁钰所说的抛妻弃子,原来如此。阿荨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面曾经有个生命吗?她和三哥的生命,可是她从来不曾知晓过。她从来没有感觉过,现在他就这么没了。
眼前的黑暗一波一波地袭来,就要算她全身都吞噬掉,三哥,我们的孩子没了。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是她没有好好保护那个小生命。
“够了!”阿荨大吼,忘记了疼痛,“够了吧?”
她的身子慢慢地向后倒去,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朝她微笑,然后转身,愈跑愈远。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那个孩子的样子。
“丫头……”荆少棠过来扶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里的的痛楚,足可以毁灭整个天地。“没事的,没事的……都怪我不好……”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他当初扔下梁成君,不管其他,就这样带着她走,就这样追上她去。
一切都太晚了吗?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