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雪花狂舞。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小村的一片平静,村民们纷纷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却是外面火光满天,出现在眼前的人,个个面色冷冽,手里的刀剑在雪光的反映下,映着惨白的锋芒。
马上跳下一名女子,身上的武装红得似火,手里的红弩泛着妖娆诡谲的光芒。女子淡淡地瞟了一眼,站在面前不知事故的乡野村民,冷冷地说道:“我不是来打扰各位休息的,我只是来找个人,就是前些日子来到你们村里的一男一女,你们也不必在我的面前装糊涂,知道他们在哪儿的就给我说出来,不然的话,后果我也不想说。”
“公主……”无落见梁成君命人将箭指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认真的说道:“公子,已经出来了,公主不必要赶尽杀绝。”
梁成君杏眸里闪过一丝犀利之外色,看了一眼无落,厉道:“本宫做什么,还要你个奴才来教吗?这些人不过是些下贱的贫民,本宫不会放在眼里。”
而无落只是担心梁成君会像对待那些强盗一样,将这些敦朴的村民也杀掉,公主做事,确实是心狠手辣,皇上膝下无子,便也养成了公主嗜血任性的性格。
“公主,我家公子请您过去。”无落说道。
梁成君看了无落一眼,说道:“你早就通风报信了?”
“属下只是提前跟我家公子说一声。”不管是不是通风报信都好。
荆少棠披着藏青色的长披,怀中是是紧紧地抱着的女子,一脸苍白之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梁成君眸子里燃起淡淡火焰,走近荆少棠时,却是淡淡一笑,不失公主礼仪,“世子,本宫是怕世子一个人骑马带着荨郡主,雪路不好走,所以带了些人接你们。”
荆少棠淡淡一笑,清俊妖娆,那般的蛊惑迷人,仿佛雪天之色,徒之一色,“多谢公主了。”
公子说完,慢慢地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世子……”梁成君虽然不太喜欢荆少棠对自己若既若离的态度,不过见他愿意随自己回去,心里也是高兴至极。
荆不棠突然顿步,回身之时,看到站在雪地里飒爽的女子,说道:“公主,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去的。”
梁成君愣了一下,说道:“成亲之后,我会将解药给你。”
她明知他不是真心的,她明知自己这么做不会让任何都快乐,可是凭什么别人可以幸福,而她要独自承受痛苦呢。
荆少棠将阿荨轻轻地放在马车上,动作那般的轻柔,阿荨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咳得厉害,那血珠再次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她不要回去。
荆少棠用棉毯将她裹得更加的紧了些,说道:“丫头,乖……没事的。”
不会死的……
梁都依然是那般的静谧,白雪皑皑,生气中的冷冽与萧瑟更加的刺骨。
阿荨醒来的时候是回到青衣侯府的第二天,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宣婵已经陪在了她的身边,晚上的烛光映得殿内影影绰绰,跳跃着迷人的光芒。
“三哥……”
宣婵眉头轻轻地皱了皱,这丫头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叫三哥,宣婵上前抚着阿荨的额头,心里涌出一股怜惜来,轻轻地说道:“他见你没什么大碍了,我让他去休息了一会儿。”
“药姑姑,我怎么又回来了呢?”她不希望回来,她不要回来的,三哥平时对她百依百顺,可是这次却如此固执要带她回来,她心里越来越害怕了。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宣婵安慰着她。眼底是浓浓的慈爱。
“药姑姑,我是不是很胆小,我害怕回来。还想死了也不要回来。”阿荨说道,心里隐隐地作痛,那般的苦,原来那几天快乐的日子,仅仅只是一刹那的光华。就算是回忆都会如此的短暂。
“傻丫头,不准提死!活着才会有希望,死了……什么也没有……”宣婵说道。
阿荨抓着宣婵的手,突然又有些底气了,她不应该这么绝望的,三哥让她活着,自然有他的想法,她不能说,她不能想,她只知道,三哥叫她永远相信他。
走丢了,他也会回来找她。
殿内的帷幔被人掀起,吹灭了一盏烛灯。
宣婵看了一眼走进来的女子,拍了拍阿荨的肩,示意她不要多想。
“你醒了……”女子说道,声音那般的温柔。绿裙曳地,动作优雅从容。
阿荨愣愣地看着她,明明近在眼前,明明很熟悉,可是却又离得那么的远。“我知道你叫红芙。”
红芙回眸望向她,眼神里有说不清楚的情绪,走近阿荨,将一碗放在她的手里,淡淡地说道:“没错,我是叫红芙。你知道红芙的另一个名字吗?”
“不知道……”阿荨摇了摇头,看着碗里黑染染地药汁,秀眉拧得更加的紧了。“我不要喝药。”
“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苦的东西。”女子淡淡地说道。执意将碗移到了阿荨的唇边。
“嗯,不喝。那你告诉我红芙的另一个名字是什么?”阿荨赶紧撇开了头,躲避喝那药。
“你真想知道?那把药喝了,我再告诉你。”女子轻轻地哄着,语气里带着不让迷恋的宠爱。
“不要,姐姐求你了,我不要喝药。”
“姐姐?”女子愣住,眸中银光闪闪,她突然抓住了阿荨的手臂,有些激动,语气急促:“你叫我姐姐?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阿荨吃惊地望着她,摇了摇头,说道:“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比我大,我叫你姐姐也是应该的。”
女子美丽的眸子里刹那间失落,“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想起,他居然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自然也是为你好。”
“姐姐,你是的他是谁?三哥吗?”阿荨问道。三哥对她好,可她不准确别人说三哥的坏话,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行。
而这个梦里经常出现的姐姐,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十九……我是你姐姐绛蓉啊,你忘了,对啊,你忘了。当初我求他救你,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对你,这十年来,不让你记起以前的事情,就算对你好,又怎样,他做错的事,他就算用一辈子也弥补不了。”荆绛蓉显得很激动,语气凌厉。
“姐姐……我不是你们说的十九。”干嘛都叫她十九,她真的不是十九啊。
“十九!快,把药喝了。”荆绛蓉也不想再解释些什么,反正十九不记得任何事情。
“姐姐,我不喝药啊。你把它倒了。”怎么所有的人都在强迫她,所有的人都在强迫她让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你想让他来喂你吗?”荆绛蓉灼灼地盯着她。
“不……不是,才不是,我就是讨厌喝药。”阿荨不明白,为什么荆绛蓉会如此凌厉地看着自己。
“十九,你别让人看贱了!他是我们的仇人……”
“姐姐,我喝……”为什么总说三哥是她的仇人,不能爱他?明明她很爱很爱三哥的,药是苦的,可是心就更加的苦了。
“好了,这样才乖,不管是谁,只要是欺负我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荆绛蓉说道。擦拭了阿荨嘴角的药汁,然后又身上的荷包里拿出颗杏仁饯放入阿荨的嘴里。
“吃吧,你以前喝完药,我也是拿杏肉给你吃,你就开心了。”
“姐姐,我虽然记不起你,可是我知道你就是我姐姐。你是祁钰哥哥口口声声所说的的绛儿对不对,我在他书房里看过你的画像。”
“十九……你……你真的见过他……”荆绛蓉握着碗的手在抖,脸也阵阵煞白,十九居然见过他?
“姐姐别紧张,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去找他……”
“够了!十九,你别再说了,太晚了,你赶紧睡吧。”荆绛蓉说完,转身仓皇地逃跑出去。为什么又要让她见到他,十年前的绛公主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个只有肉体的空壳而已。
她仓皇而逃……
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
祁钰脸色沉静,站在庭院,负手而立,任那冷冽的寒风如刀一般的刮在脸上。原来北方这般的冷,不知道那丫头回来之后醒了没有?
“爷。”彦二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身带着一身的雪气。
祁钰一袭金色流云的裾纹长衣,金色的滚边裘披,身上已经铺上淡淡一层薄雪。
“她醒了?”
“是!”
“还有吗?”祁钰问道。目光似泓。
“梁宫里这几天正准备公主的婚礼。爷是要等梁国公主成亲之后才离开吗?”彦二问道。
“既然来了,就再等几天也无防。”祁钰的目光里揉过一丝淡淡的光芒,等她死了心了,再带她离开吧。上官棠难道还要将她放在身边吗?
况且,他还要有些事情要做。要等各国的皇子亲侯一齐离开的时候才能做。
那个丫头说,等他离开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会是什么呢?带个人来见他。其实只要她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彦二,你还想说什么?”祁钰开口,静睿的眼底有细碎的锋芒快速掠过。
“属下是想问,梁公主大婚,爷打算送什么礼?”
“明日将白玉龙凤云纹璧送进宫去。”祁钰淡淡地说道,拂去身前的薄雪,走回了室内。
彦二愣了愣,不再说些什么。来到马房,见彦大正在那里拔弄着马草。彦二走了过去,拍了拍彦大的肩膀,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阿大,我们来赌一把怎么样?”
彦大扔掉手里的马草,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不是跟王妃娘娘呆得久了,染上了赌瘾?”
“王妃娘娘?是说荆姑娘呢。我今天就是想跟你赌她的。”
“她有什么好赌的?我还欠她一百三十两金子,要是再看见她我得绕着道儿走,真不知道每次一碰到她,我就逢赌必输?”彦大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赌不赌?”彦二朝他吼道。
“赌!赌什么?”彦大也不紧不慢,反正彦二平常赌博就没有赢过。
“赌这回爷心里想让她当王妃。”彦二倒是信誓旦旦。
彦大这回有一阵的沉默。缓缓地说道:“好!就赌!你输!”
夜深,烛台高照,绣纬低垂,祁钰一袭金色流云的裾纹长衣,纵使身在暗处,负手而立时,依然气度非凡,只是那幽深疏冷的眼眸……
似星之寒,似夜之暗。
手里的这支暗色的紫荆发簪,透着淡淡的妖娆,男人突然扬唇一笑,温柔清寂。原来这丫头已经不知不觉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那绛儿呢?
他试图努力地寻找心里埋藏着绛儿的那一片空间,可是渐渐的,一想到那个深藏在心底十年的女子,心里还是会隐隐地痛。
树梢的一片雪突然滑过下来,摔在地上,惊起了不小的动静。
庄儿蓦然惊醒,屋内的烛光还亮着,坐在镜前的女子,慢慢地梳理着垂胸的长发,一下一下,脸上已经湿了,眼睑处是一片清明的水迹。
“娘……”庄儿小心地唤道,夜很深了,三更的更声已经敲过,外面的天色也渐渐呈现灰白。
荆绛蓉回头,看了男孩一眼,眼里是不可形容的矛盾,明明是她的孩子,可是这孩子不应该出生在这世上的。
上官景是个恶魔,折磨她还不够。还要折磨她的妹妹,比起这个孩子来,妹妹在她的心里更加的重要,因为这孩子,她对他有恨!
“娘,庄儿很乖,庄儿今天帮厨房月姑姑的忙,庄儿还洗了容姑姑院里所有的衣服……”庄儿很小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自己的娘不开心。
娘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是不说话的,任他怎么叫,她都不理他。他最怕娘突然朝他吼,叫他滚!说他不是她的孩子,说他是孽种!
“庄儿……”荆绛蓉突然轻轻地出声,让孩子顿时一惊:“你快些睡吧。”
孩子听了,微微仲了许久,今天娘很反常,没有吼他,难道是因为他听话吗?那么以后他就要更加的听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揽过来做,这样娘就会更加的喜欢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