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荨见荆少棠漫不经心地回应了无落,抬眸看了看他,轻轻言喃:“三哥,公主就是上次我们见到的那个梁成君吧?我能去看看吗?”
“丫头,你好好地呆在这里。我去帮你求解药。”荆少棠微笑着,静静地拍了拍阿荨的头。起身,让无落替他轻绾了一下头发,换上一件绣纹的玉青色外袍,便走了出去。
阿荨看不明白荆少棠眸底里那丝暗泽涌动到底是为了什么?见无落已经走了出去,自己又坐在殿里百般的无聊,跟守在门口的守卫小小的赌了一下,便走出了月华阁。
空气里清清冷冷的,梅香暗袭,阿荨仰头,看到了灰白天空中悠悠飘然的那只彩色蝴蝶,看来那个小男孩又在那里玩纸鸢了。
早上见着男孩,觉得挺有意思的,却随着那纸鸢的方向慢慢地寻找了过去。突然一阵寒风刮过,空气里又絮絮地飘起了雪花来。阿荨围紧了头上的风帽,抬头之时,见那只纸鸢随风慢慢地朝东殿的方向飘了过去。
从梅树下钻出来的男孩,一头雪水。看到阿荨这时,一怔。马上低着头,缓缓地从阿荨的身边走过。
阿荨拉住了他,见男孩满脸冻得通红,两只小手红通通的似包子一样。“你这小奴,见了本小姐怎么不行礼啊?”
“小姐……万福。”男孩嗫嗫地说道,仍旧是低着头。
阿荨见他乖巧,用自己的手搓着男孩冰凉的双手,还不停地哈着气,笑道:“看你这样子,也是敷衍我。说吧,你刚才想要去哪儿?”
男孩见阿荨如此亲切,目光愣愣地盯在阿荨的脸上。让阿荨感觉浑身不自在,好奇的问道:“怎么?我脸脏了?”
“不是……不是……”男孩连连摆手,小脸儿吹风儿吹得通红。“小姐长得真美,跟我娘亲一样美。”
“早上那个是你娘亲啊?我看她不像一般的奴婢啊?不过你娘真的长得挺漂亮的。”好像她梦中的姐姐哦。
“娘亲就是这府里的奴婢,怎么会不像呢。小姐……”男孩突然低下了头。
“干嘛?你有事求我?”看起来是。
“奴的纸鸢朝两仪阁的院里飞去了,那是主上的地方,奴不敢去。小姐,你能帮我把它取回来吗?”男孩突然抬头,黑亮的眼睛里有丝期待。
“当然没问题。我去帮你拿,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还有就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阿荨摸着男孩的手背,笑得温柔怜宠。
“那还是算了。”男孩突然抽回了手,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走。
“哎,你……怎么这样啊。好吧,好吧,你不用答应我什么事了,我去帮你捡行了吧。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等会儿我捡到了,也可以叫别的奴婢送还给你。”这男孩怎么这么有个性,阿荨皱眉,不好驾驭,是匹小烈马。
“我娘叫我庄儿。府里的奴婢都是这么叫我的。”男孩说完,朝阿荨行了礼,这才从刚才梅林的地方走了回去。
阿荨抬头看了看天色,明亮的眸子光华流转,眼底有浅露的锋芒一闪而去。正好没有借口去两仪阁,这下不是有了吗?
府庭台阶薄雪,一派雪色苍茫,阿荨走到两仪阁门口之时,顿了顿,见殿门站着的青衣银甲的武士,眸光微微一闪,心里正想盘算着如何进去。
突然一串轻轻地脚步声过来,阿荨回头,见一袭淡红色裙装的女子,正缓缓地朝阿荨过来,手里端的是一个盘子,盘内放着一个青瓷粙烧边的酒壶。
女子一见站在殿外的阿荨,停住了脚步,嗫嚅道:“小姐。”
阿荨略微一吃惊,这奴婢竟然是她可三哥选的侍妾妍音。阿荨扬眉笑应,说道:“你怎么做这些事情?”
“妍音是奴,自然做这些事情。”妍音不紧不慢地答道。
“哦,这样啊?”那么妍音能进去,她偏偏进不去?不公平呵。
“小姐,妍音想请小姐帮个忙。”妍音说道,恭敬无比。
“做什么?”阿荨不明白,妍音有什么要她帮忙的,难道是想要她在三哥面前说些好话,来宠幸她?不会吧?这种事情,阿荨可不好说出口,这不是搬个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自作自受的事情,她才不会做,那是有神经病。
妍音眸里蓦然呈现焕然的神采,将手里的盘子递到了阿荨的面前,说道:“奴只是下等奴婢,这里进不去,殿内的上等奴婢到现在还没有过来取酒,这酒还是请小姐送过去吧。”
什么意思,让她送酒过去?把她当什么了,奴婢啊。不过仔细想想,她本来就是要进去看看梁国国君和上官景什么到底在谈些什么,算了吧。就委屈了一下自己好了。
“好吧,我帮你送。”
妍音见阿荨回答得这么爽快,欢声说道:“谢谢小姐了。”
“不用谢。”阿荨回答,接过妍音手里的盘子,心想:你要是真要感觉我的话,就别打三哥的主意好了。这样也省得我麻烦。
不过让妍音不打三哥主意,不太可能。就算妍音真不打三哥主意主动离开,也保不准那个上官景不会再弄出十几个别的妍音出来。
看来她还真是有危机呵,难怪三哥说粘在他身边的女人,让阿荨自己处理。三哥可真是会享受。
阿荨迈入殿阁内,张望着左右雕梁画栋,戗戟森严,坐在主座上的男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英气之中带着儒雅,踞案而候。
见上官景对那男人必恭必敬的态度,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梁国皇帝了。
而上次见到的梁国公主梁成君已经不是当日劲装男子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
阿荨倒是没想到梁成君今日打扮得如此隆重,像故意身给某个人看的。
梁成君的目光虽时不时地瞟向荆少棠,举止之间,尽显公主的大气雍容。
看看吧,人家就是不一样。做作起来,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来。要是换她荆紫荨去当公主,肯定不到半个时辰就露馅。
“叔叔,我给你们送酒来了。”阿荨进门,便大大咧咧地说道。将手里的酒壶放在了桌上。
上官景皱头一眉,脸色渐黑。不明白这丫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倒是一旁的梁皇见眼前这女子,长得温雅秀美,娇艳姿媚,轻轻一笑起来,还有倾国倾城之姿,朝着上官景呵呵地笑道:“景,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侄女的?”
上官景见梁皇如此问自己,微微地揖手,面色一缓,淡淡道:“棠这次回来带回来的小丫头,江湖野丫头,自然不懂什么规矩,请皇上莫怪。”
阿荨一见,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做戏,心里直嘀咕他们累不累?
“她跟世子是什么关系?”梁成君问道,因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丫头与青衣世子的关系绝非一般。
“她是我……”
荆少棠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官景怔时打断了他的话,朝他使了个眼色,说道:“棠与这丫头是义兄妹关系。”
上官景不希望荆少棠把不应该说的话说出来,而且这个丫头上官景根本瞧不上眼。
“是吗?”梁成君显得不相信。
阿荨侧眸看了看荆少棠,见公子虽然淡笑地看着自己,却并不替她答话,于是一堵气说道:“是的,只是义兄妹的关系。”
荆少棠显然也被阿荨这么一说,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有种怅然的情绪缓缓地从心底升起,他不能再说些什么。
“好啦,你这臭丫头真是没什么规矩,见到皇上和公主也不行礼。”上官景的语气缓和,声音让阿荨听到,明显有些冷硬。
阿荨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跪下在地,缓缓地说道:“小女紫荨给皇上和公主请安。”
梁皇剑眉飞扬,勾唇笑了起来,见阿荨知道他的身份行礼之时,并没有胆怯之色,觉得阿荨有些特别,于是笑道:“既是世子的义妹,自然也是景侯的义侄女了。寡人今天高兴,景,你这义女也讨人喜欢,不如寡人就封她为荨郡主好了。”
上官景眸光一闪,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让梁皇喜欢了?还讨了个郡主的封衔,心里明明不满,却也没有发作出来,只是朝阿荨吼道:“还不快谢恩?”
阿荨斜眸看了眼荆少棠。
荆少棠不语,脸上笑意却愈来愈盛,慢慢地,那漫不经心的风流神采盖去了他目中一切的冷寂和晦暗。
“谢谢皇上。”阿荨叹道。不明白这郡主代表的含义。
梁皇很开心,便招呼着阿荨也坐在一旁,侍女连忙过来倒酒。阿荨看着杯中酒水里映出自己的面容,眸底居然还有忧愁之色。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水尽数地倒入嘴里。
阿荨默默地看着坐在梁成君身边的荆少棠,心里百味混杂。见荆少棠抬杯饮酒这时,突然叫道:“三哥,我肚子痛。”
荆少棠唇边的酒,放回了桌上,凤眸微睨,看着阿荨,这才缓缓地从梁成君的身边走开,来到阿荨的面前,手指抚了抚阿荨的肚子问道:“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痛?”
梁成君见荆少棠对阿荨的举动,放下饮完的酒杯,问道:“世子,对自己的义妹果真不是一般的好。”
上官景眸中带毒,剜了一眼阿荨,放下手里没有喝的酒盅说道:“棠与那丫头兄妹情深,公主不要误会。”
阿荨回视了一眼上官景,愤愤地想:他干嘛怕那公主误会三哥?
梁皇深邃的龙眸里闪过一丝犀利明亮的光,看了看荆少棠与阿荨,淡淡而笑:“既是兄妹,有些举动可不应该太过,以免引人误会。”
阿荨直觉得那句兄妹,让她听起来如此的刺耳,觉得有股高山欲倾的巨大压迫感。她以前没有觉得她与三哥的兄妹关系有什么,只是舍不得没有像三哥这样一个哥哥,只是现在再听起来兄妹两个字来,让她感觉到了周围气流倏然冰凉的寒和冷,有那一丝决绝的味道。
这样感觉,让她很不喜欢。
荆少棠见阿荨脸色渐渐苍白,带着些黑青之色,心里一骇,急道:“丫头,你怎么……”
话没有说完,阿荨唇里的鲜血已经涌了出来。染红了荆少棠的衣袍。
梁公主见状,也是一惊。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也有种紧迫的感觉袭来,捂着胸口也是吐出一口鲜血。
梁皇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心里一惊,扔掉手里的酒盅,酒盅里未喝的酒倒在木桌上顿时升起了一阵白雾,滋滋地响着。酒里果然有毒。
上官景见状,也将自己手里的酒盅一扔,酒水洒到墙角处,并没有异样,梁皇眼底的愠意渐浓。
上官景不明白,怎么可能别人的酒水都有毒,而自己的又没有?走到荆少棠坐着的地方,将荆少棠的酒盅也是一倒,瞬间在桌上也升起了一阵白雾。上官景这回的脸色青中带紫了。
所有的酒里就只有他的那杯没毒,这说明什么?
“上官景!”梁皇起身扶起梁成君,将梁成君唇边的血水轻轻拭去,见梁成君呼吸困难,脸上更是呈现黑青之色。
“这不可能!皇上,这肯定是有误会!”上官景急了。
“什么误会?你不会跟寡人说,这毒不是你最新研究出来的惑风之毒,只要一两滴就可以毁灭半个国家。难道你想毒害寡人,图谋造反?”梁皇厉声说道。
“叔叔,快把解药拿出来,阿荨快不行了。”荆少棠着急地说道,抱着怀中的阿荨,阿荨的气息渐渐飘渺起来。
“上官景,快把解药拿出来!我皇儿若是有事,寡人一定将你碎尸万段。”梁皇吼道,怒视着上官景,梁皇带在身边的侍卫也纷纷地闯了进来,对准了一脸无措的上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