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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买断(1)

这天深夜两人被电话吵醒,挂了电话后王绮雯眼角有泪,罗永浩问:“谁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绮雯答说:“我叔叔打的,他说我爸突然发病,现在正在抢救。”过了两小时,那边又有电话来。挂了电话后,王绮雯告诉罗永浩,她父亲经抢救已脱险,但医生建议他做一个手术以根治。王绮雯说:“我想马上回去一趟。”女婿是半个儿子,罗永浩哪能置身事外,说:“我跟你回去。”

两日后两人回到王绮雯家乡,在市医院见着父亲。他才发病数日,已是瘦得可怜,躺在病床上神色黯然。王绮雯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事,过些天就能出院。接着两人找到医生,问父亲是什么病。医生说:“你父亲的病是肝癌,晚期了。”王绮雯听得这消息马上流下泪来。

罗永浩问:“那还有什么办法吗?”医生答:“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手术切除。不过……”罗永浩问:“不过什么?”医生答:“这种大型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而且费用比较高,加之后期治疗的花费,你们至少得准备几十万。”不做就必死无疑,手术再有风险也得做。王绮雯问:“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做?”医生答:“手术随时都可以做。从病人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间,手术要是做的话,最好能够在一个月之内进行。”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罗永浩说:“这个手术我们做!”王绮雯说:“我爸手里有十万,我有三万,你呢?”罗永浩答说:“我只有五万。这些年我家盖房子,我弟娶媳妇,还有以前我想创业亏了点钱,所以存得比较少。”王绮雯眼泪流了下来:“那怎么办?”罗永浩说:“看能不能借到,无论如何把眼前这关给过了再说。”王绮雯把头埋在罗永浩怀里。这个并无多大能力的男人就是她的依靠。

两人回去,开始借钱。罗永浩约周信晚上到他家来。周信问:“看你样子有急事?”罗永浩说:“你能借我点钱吗?”周信问:“要多少?”罗永浩说:“你能借多少就多少。王绮雯他爸病了,要做一个大手术,得好几十万。我先把话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是借给我的话,我可能没那么快还你。你方便就借,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周信看了看他身边的女朋友,说:“我马上要买房结婚了,拿不出什么钱来。咱们兄弟一场,我给你一万块钱好吗?”罗永浩说:“好,太谢谢你了。”

周信问:“缺口很大吧?”罗永浩说:“大。那又有什么办法,他是王绮雯的爸,也就是我的爸。我认识的人挨个问过去,五千也好,两千也好,总之我一定要把钱凑齐。”周信说:“你别跟人说你借钱是给你岳父治病,没人肯借你。”罗永浩答:“我知道,这事我只跟你说。”

待罗永浩走了,孔梅对周信说:“我们家还没买房子呢,你就那么大方,拿一万块钱做人情?”周信答:“兄弟有难,我能不帮吗?”女朋友说:“你有钱你帮人家我没话说,可你有钱吗?自己的事还顾不上,你帮人家?你说吧,罗永浩借你钱,什么时候能还你?”周信答:“他们两个人一年能存六七万,最多五年就能还给我。”女朋友说:“五年?过五年猪肉都二十块钱一斤了!”周信说:“你说什么呢?不跟你说了,男人的事你不懂。”

周信打了个电话:“雷蕾,你现在方便上网吗?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然后在网上遇着雷蕾。“罗永浩最近有个麻烦,本来是不该求到你这儿的,不过……如果你出手的话,可能比较好办。”雷蕾问:“到底什么事?”周信便把他岳父的事情说了。“跟他好的都是穷朋友穷亲戚,想帮也帮不上忙,有钱的人家跟他又不熟。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你了,可这事我估计他跟你开不了口。”雷蕾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在加班,现在很忙,回头再聊。”

雷蕾处理了手里的事情,点了一根烟,心里想:“我为什么要帮他?他是别人的老公。我又怎么帮他?我自己都还有几十万房贷呢!”她边想边摆弄一个泥塑老鼠玩偶,那是一套十二生肖玩偶中的一个。每个月初,她都会收到一份快递,里边有一只泥塑玩偶,而发件人名字叫“赵匡胤”。

一根烟抽完,雷蕾上网订了数日后周五早上的机票。

雷蕾下了飞机,给宋先打电话,宋先兴奋地说:“雷蕾,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雷蕾说:“宋总,忙吗?我找你有点事。”宋先答道:“愿意为你而忙。”雷蕾笑说:“那就好,我现在在机场,待会儿去你办公室找你行吗?”宋先说:“当然可以,那我在这儿等待你的大驾光临。”雷蕾说:“宋总,你又跟我转成语了?”宋先呵呵地笑。放下电话,宋先即通知前台,如有雷蕾小姐来找我,直接把她领我这儿来。

一小时后雷蕾来到宋先办公室。宋先见她对自己不再有敌意,心里欢喜,问:“找我有事?”雷蕾答:“我现在急需一笔钱,一百万。我想来想去,能够这么快弄到一百万的,我认识的人里边就只有你。”宋先笑笑:“原来是走投无路啊?其实我更希望你没事也来找我玩。”雷蕾说:“你希望我没事也来找你?有机会的。如果你愿意借我一百万,我将在两年之内,连本带利还给你。我在西安有一套房子,现在值八十万。我还有十万股公司的股票,据说上市以后能值三百万到一千万。”

雷蕾把房产证和原始股票文件的复印件递给宋先。宋先看了看,说:“我当然相信你的还款能力。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雷蕾应道:“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那在我心里边你就是个没那么坏的人。”宋先说:“就这样?”雷蕾说:“那你还想怎么样?”宋先笑了笑,说:“我听说罗永浩结婚了,新娘不是你。”雷蕾问:“你怎么会知道的?”宋先答:“这个事情调查起来很容易。”

雷蕾笑问:“那你是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宋先答:“没有,我没那么大胃口。”雷蕾问:“那你想怎么样?”宋先答:“让我当你的护花使者。”雷蕾说:“不。”宋先说:“那我不帮。”雷蕾笑问:“真不帮?”宋先说:“真不帮。”雷蕾说:“那好,你不给帮,我找我爸要去。”宋先说:“别,我帮。不过今晚你得陪我吃饭。”

雷蕾严肃地说:“宋总,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希望这件事情是一个很纯粹的商业行为。如果你愿意借给我,那我向你支付一定的利息,至于利息是多少,我们可以谈。”

宋先说:“罗永浩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你还是不愿意给我机会吗?”

雷蕾说:“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有急事。你要是愿意借,尽快借我,我要现金。”

宋先说:“没问题,只要是你的事,不管是什么,能帮的我一定帮。至于利息,那也免了吧。”

雷蕾呈上一张借款条,然后对宋先说:“非常感谢宋总帮我这个忙。为了表示感谢,我想送你一份小小的礼物。”宋先问:“什么礼物?”雷蕾取出一轴书法长卷来,说:“我写的。”那书法写的是宋朝著名词人流传千古的一首词《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宋先对书法并不懂,只是说:“好字!想不到雷小姐书法上的造诣也这么深!”雷蕾问:“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宋先说:“现在能写毛笔字的人很少了。”雷蕾答:“小时候爸妈说要培养我的高雅情操,什么钢琴、小提琴、书法、围棋、画画、跳舞都让我学了点,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好了,我有事就不陪你这儿聊了。你尽快借我钱,再派个人跟着,一百万现金我拿在手里有点害怕。”

雷蕾和宋先手下的财务人员来到银行,提得一百万元现金,分装成三袋,五十万、三十万、二十万各一袋,让司机护送她。雷蕾拨通王绮雯的电话:“我是雷蕾,我想约你出来谈谈。”王绮雯这几天正为她父亲的病情发愁,实在不想和雷蕾打爱情战争,说:“对不起,我很忙。”雷蕾说:“我今天找你不是谈罗永浩,而是想跟你聊点别的。听说你家里边最近出了点事情,需要一大笔钱,是这样吗?”王绮雯答:“我马上下班,你想约我哪儿见?”雷蕾说:“见面的地方待会儿我通知你。”

雷蕾去酒店开了房间,把地址发给王绮雯,很快王绮雯过来。前不久,两人也是在这家酒店见面的。

王绮雯坐下,雷蕾说:“首先我想确认一件事情:有人告诉我你家里需要五十万,对吗?”王绮雯问:“你怎么知道的?”雷蕾答:“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关键这是真的对吧?”王绮雯点头“嗯”了一声,又问:“你能帮我?”雷蕾答:“能,当然能,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帮你的。”王绮雯问:“有什么条件吗?”雷蕾答:“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把罗永浩还给我。”王绮雯说:“你让我想想。”

“你可以慢慢想,我不着急。”雷蕾说,“王小姐,我想说明白的是,我现在不想乘人之危,趁你父亲病了买断你和罗永浩的感情。你要明白一点,罗永浩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原来我在成都的时候,你就跟他这这那那的搅不清楚对吧?我不怪你。但你得明白一点,从头到尾你都是在插足别人的感情,罗永浩本来就不属于你。从一开始就是你在侵犯我的权利,现在是我在想办法帮你,我很对得起你,是吧?”

对于谁是谁非,王绮雯根本不想去判断。她现在考虑的,只是该不该接受雷蕾的五十万元,一语不发地待在那儿。

雷蕾拉开拉链,将五十万元现金展露出来,说:“你要是同意,这五十万你现在就可以拿走。”

雷蕾坚决要取出现金来,就是因为她觉得对大多数人来说,比之支票、存折上的数字,现金更具冲击力。王绮雯看到了紫红色的一捆捆钞票,心动了。那是他父亲的一条性命。而且,罗永浩对于她来说,也并非刻骨铭心。他们的感情没有经受过考验,没有岁月的沉淀,完完全全就是大都市里边两个寂寞的男女互相瞅着对方还过得去,为了寂寞,为了需要,或者说为了省份房租凑到了一起,远不如他与雷蕾的感情来得深厚。说得不好听一些,他们发生关系的时候罗永浩还喝了酒,是酒后乱性,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爱的承诺,是从一夜情开始的。

王绮雯伸手拎住沉甸甸的袋子。

雷蕾把另外一个袋子也拎了过来:“王小姐,我听说你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你要是去流产的话还来得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生下来,我不想当杀人凶手。这里还有二十万,就算是罗永浩对这个孩子的责任。你也可以考虑去别的地方工作,这个城市对你来说有太多不愉快的记忆,对吧?”

王绮雯说:“好,我答应你。我会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从此以后再也不见罗永浩。”

雷蕾说:“还有什么事要说吗?”王绮雯答:“没有了。”雷蕾说:“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孕妇带那么多钱不安全。”她打电话让宋先的司机上来,护送七十万元现金。

汽车驶回小区楼下,雷蕾说:“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租的。”王绮雯沉默。雷蕾说:“你们现在睡的床,以前是我和罗永浩睡的。现在你占了我的位置,没关系,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你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这不过分吧?”王绮雯沉默。

雷蕾把那装着五十万元现金的袋子拿过来,再度拉开拉链,让钞票的紫红色侵略王绮雯的眼睛,说:“这些钱都是刚从银行提出来的,你放心,没有假钞。如果你有疑虑的话,给我个账号我汇进去。”

王绮雯盯着那一捆捆紫红色的钞票,在父亲的病情和与罗永浩的感情间最后作一次掂量,伸手拎起两个袋子,开车门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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