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
感觉到了那熟悉的脚步,他走路一向如此。
果然,背后传来的还是淡淡低低的声音,一如从前,一如记忆里那个有些冷冷清清的十二岁白衣少年,站在别墅庭院里,看她轻轻踮起足尖,在秋千上欢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然后喊出她的名字。穿过二十年的光景,他再次这样喊出声,她却无法再笑的轻松慵懒。
别在领口的墨镜向一侧微微斜着,她回过身,淡笑的看着离自己几步外的男子,成熟,冷毅,沉稳,原来,他同二十年前的他,变化竟如此之大。她何尝不知呢,他的心亦是无法一如从前。
她多想问一句,只这一句。
何叙,若我不曾离开,结局是否会不同?
容不得行差步错,而她却走错了最重要的一步。走过那么多艰难的路,还是在分叉的路口迂回了弯转,差池了分毫。总以为,他一直在她身后,当她终于回头,才发现来时的路竟已模糊。如果不走,那缺憾的几年光景就不会变却了十几年的过往。
破镜终不能重圆。
断翅也亦难再续。
“何叙,你来了?”她哑着声音问。随即低下头,暗自嘲笑自己的愚蠢问题,他若不来,她怎么会看到他呢?
他却蛮有耐心的点了头,扯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只是回答道:“走吧。先去吃饭。”
她看着他在前面走着,干净的掌心被指尖按的发白,莫名的苦涩。
“走吧。先去吃饭。”好,紧握了几分手中的机票,她戴上墨镜,稍稍遮蔽了险些浸过眼眸的水意,从容的跟上他的脚步,却无法与他并肩,不知是自己不肯,还是他刻意。这一段路走的格外的漫长。
“想吃什么?”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副座上的安宁,笑着问。
安宁侧过头,躲避了他的视线,看着车窗外,车速很慢,不似他惯有的风格,空气中有些微微的雾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依稀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总是朦胧着不似记忆里曾有过的路线。
“你在开向哪?”
何叙回过头,看着前面,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出奇的沉静温和,“去吃点粥吧。刚下飞机,你也累了,吃点清淡的东西最好不过。”
她依旧点头说好。
他想了想,继续道:“安宁,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像是被猛地撞击了一下,她惊觉身子都一晃,可是他的车依旧开的平稳,与刚刚无异。心里有些顿顿的疼痛,手臂都小小的抖动着,肩膀处挺的难过,好像肩胛都要碎裂了一样,她想,她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微微开合的嘴唇干涩别口,硬是吐出几个字:“嗯,好埃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她想,何叙,这就是你今天来接我的理由吧。
如果我说不好,那么,你会怎么办呢,你会不会手足无措,你会不会暴跳如雷,你会不会直接把我丢到路上呢?她苦笑,却没有问出口。她早已猜到,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他的来意。她不会对他说“不好”,她会认认真真的听完他所想说的话,她甚至从未有过的期待着他对她的解释和道歉。许是从未如此失败过,总要亲眼看着自己在他面前垂头,亲耳听到他告诉自己他的打算才肯放手。她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结尾,哪怕终不能圆满。她不屑于用任何卑劣的手段谋得幸福,更不愿让自己有临阵脱逃的怯懦。
何叙专注的开着车,他要带安宁去市郊高尔夫球场边上一家很有名的粥城,还是一年前,安宁曾说过要他陪着去,那时,他没有答应,下午就出了差,之后也没有机会可以去到那,安安静静同桌而食。总是愧疚吧,而且——算是下意识的想要补偿一下吧。
“安宁,这次演出顺利吗?”
“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我说了,还好。”她没有责怪,语气依旧平淡。
“哦,是吗?我忘记了。”
“嗯。”
“对不起。”
“呵呵,没事。”她答着,声音却更加低了数分。看来谁都在心不在焉。
“何叙,如果我出国了,我是说不再回来的那种,你会不会想我?”还是不甘心吧,哪怕他骗自己说会,那么也算是为这20年的友谊,十几年的爱情做了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