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内,安宁拖着一只简单的箱子,上身是平整的白色短款外套,修身牛仔长裤包裹着她那双笔直漂亮的腿,脚下是一双白色的微根凉鞋。她的背部线条优美雅致,长长的棕色卷发有些不规整的拢到一侧,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
她摘下茶色的墨镜,目色深邃忧愁的站在落地窗前,匆匆过往的人群嬉闹她都恍若未闻。只是紧了紧手上拿着的几天后巴黎演出的请柬和一张飞去巴黎的单程机票。
刚刚,在电话中。
他说,我去接你。
她放下手机,挣扎着努力扬起的唇角此刻都有些颓唐泄气。
多少年前,她也曾这样站在机场,目色寥落,背后是起落的飞机,碧蓝的天阔却照不亮她黯淡的内心,隆隆的声音把她最不可名状的伤痛沉淀击碎。为了母亲的遗愿,她必须飞去那个梦想之城,离开这个有她深爱的人的地方。她不舍,她不愿,可终究不得不。她像现在这样等待,等着他跑过来送自己一程,或者,她更期待的是,他会来挽留。她那么笃信他会飞奔过来,至少说句道别珍重。她等到广播一遍一遍催促登机的声音,她等到那么多离别的人拥抱着彼此分开,她等到手里的机票渐渐被手心的汗水打湿,她等到所有的期盼变成囚困自己的空城,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前来告诉她,他会等她。他不肯原谅她,他不肯来送行,她更在乎的是,他不肯来说一句挽留。
她离开了,却努力让自己坚信,他还在。
不过是几年时间,她回国了,却后悔,痛恨,那一刻的决定。
何叙,他没有等到她。
正确的说是,她回来了,他似乎,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曾经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孟止歌能够取代自己,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怨她。四年来,他毕竟没有再去找过那个女子。她一边骗着自己,一边骗着别人。可是越来越多的不安和紧张,她努力坚守着骗着自己的谎言,她相信,她敢放弃那么多,他就会回头。 毕竟二十年的相识,而那个在她离开时的闯入者,那个叫孟止歌的女子,论相识长短,还是先后,都不该是她的威胁。
后来,慢慢的,她发现——
四年来,他的确没有再找过那个女子,可是也同样再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终于,那个女子回来了。他依然要义无反顾。曾经的曾经,多么遥远的时候,他都没有义无反顾的留过自己。最苍凉的莫过于此。终究知道何为真爱,何为习惯。
他说,他已有打算。
他说,安宁,你该知道。
他说,我爱她。
他说的话太多,却没有一句是为她想过。他的心留在了那个女子身上,看不到其他。
他说的对,聪明如她,她早该知道。
她想放声大哭一次。可是怎么能?她始终都是那个骄傲的安宁。就算难过,就算疼痛,都不会让他看到。飞去演出,离开他,在那个遥远的异国之都,在那个全新的空间里,她想,就算没有他,她依然可以过的很好。热情的祝贺,高兴的欢呼,悠扬的琴音,舞动的人群,她想,就算没有他,她依然还有很多。
只要不剥夺她的钢琴,只要还有一种可以让她不那么孤独的陪伴,她总可以命令自己笑着接受他不再爱她的事实。她曾经想要与他牵着一辈子的手里终于拿着一张离开他的通行证,巴黎,那么遥远,该是没有他的地方吧。
何叙,何叙,何叙……
她做好准备,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