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不易察觉地打量了林晨飞一眼,抿唇暗乐,半天,她找出一句话来打破这羞窘的静谧:“你来做什么?出差吗?”
“不,还书。”林晨飞脱口而出。
还书?林晨飞从杭州千里迢迢的跑到深圳,就是为了还书?傻了吧?
柳芊芊扑嗤一下笑了。
谁知林晨飞真的从随身的包里变戏法似地掏出柳芊芊在暑假时借给他一本书,清史演义。
柳芊芊笑嘻嘻地接过,随手一翻,一封厚厚的书信顿时从里头滚落了出来。
柳芊芊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儿顿时发红发烫,连顾盼生辉的美眸,也开始难为情起来,直往高耸的胸前躲闪。
春天的深圳,晚风已带着夏日的气息,将温热尽情地洒在这对出色而充满激情的年轻人身上。
静,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林晨飞脉膊跳动的声音。
还是林晨飞,他偷偷地望了一眼在月光下如月光女神那般甜美而高雅的柳芊芊,终于吐出了一句话:“芊芊,我……我,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心里充满着期待与甜蜜的柳芊芊,正在痴痴地等待林晨飞的表白,等了一年之久的痴热的表白。谁知,等来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柳芊芊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半天,才有气无力地问:“是吗?谁啊?”
“你认识的。”
认识的?是哪个撞了大运的人?柳芊芊忍住就要落下来的泪水,在脑海里,过滤着那位幸运儿的人选。
“可是-”
可是什么?柳芊芊带着深深的失落与心痛,望了望盘腿坐着的林晨飞。
“可是,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对她……对她开口……”好不容易说完,林晨飞将身子扭成了麻花,不敢面对着柳芊芊。
林晨飞说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请自已帮忙?
柳芊芊克制住内心翻卷不已的酸浪,故作大方地笑道:“要不,我替你去说?对了,你说是我认识的,她到底是谁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林晨飞憋出这几个句话,脸红成了关公。
一晃,五年过去了,老天保佑,两位相爱至深的人终于相厮相守了在一起。
一路哼着歌,不知不觉地到了家门口。
在回家的路上,林晨飞已给柳芊芊的单位打过电话,得知芊芊今天休息在家。
刚要掏锁开门,门却轻轻地开了。
林晨飞满心的喜悦,嘿,芊芊这个小精灵,她可能早就在窗台上看见自已了,所以先打开门来迎接自已。
林晨飞将脸躲在玫瑰花后头,喜滋滋地叫道:“芊芊,芊芊!你老公回来喽……”
碍着母亲在家,林晨飞将不断地溢上喉间的亲昵的称呼,一一地按了下去。
前脚刚迈进屋,林晨飞便感到了异常,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重击。只见家里如遭了洪灾一般,地板上汪着很深的水。
而他的母亲,正蹲在客厅右边的餐厅里擦地板。
望着母亲略显单薄的身影,吃力的动作,几绺从束博里挣脱出来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在飘飘晃晃。
林晨飞一阵的心酸,他,突然发现,母亲老了。
林晨飞也顾不得什么了,将手中的包和花往沙发上一扔,冲过去喊道:“妈,咋的啦?”
林母闻声回头,因动作太快,一屁股坐在了水洼里。
见到是出差多日的宝贝儿子回来了,林母那张素来都是阴寒着的脸,绽开了笑花,花里含着露珠:“儿啊……你咋的说回就回呢,也不提前吱一声……”
林晨飞上前一把抱起母亲,眼里含着泪花,低低说:“妈,我回来了。”说着,林晨飞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芊芊不在家啊?她今天不是没上班吗?”
“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林母将儿子摁在沙发上。
林晨飞却坐不住了,指着房中这脏乱不堪的场面,问:“妈,这是咋个回事,咋的到处是水呢,水管漏了?”说完,就要去厨房。
林母一把拉住:“没事了,都整好了,师傅们刚走。”
“咋个回事啊?”
“也不知是为啥,水管的开关那疙瘩冷不丁地坏了,那下边的铁疙瘩也不管用,水下不去了,两头一坏,水就全往外头冒了……”林母轻描淡写地说。
林晨飞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母亲操作不当,引起了下水道堵塞。这事以前也发生过,只是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看着上面飘着脏物被水泡着的地板,林晨飞心疼得直打哆嗦。他知道,这地板木啊,要毁了。
“芊芊呢?”家中遇到这样的大事,芊芊怎能不在呢?怎能将收拾残局的事情全交给母亲一个人呢?瞧母亲下蹲的那个艰难劲,林晨飞有些埋怨柳芊芊了。
“唉,你那个媳妇,马尾串豆腐,别提了。咋说呢,人家总归是城里的人,这埋里埋汰的事情,能让她整?说不得你老妈拼着老命整罢。”
“芊芊出去了?她知道家里出事不?”林晨飞的口吻,已有些火气了。
林母朝屋后的衣架看了一眼,冷笑挂在唇边,不说话。
林晨飞一边撂衣挽袖的准备搞卫生,一边不满地朝衣架上那件浅灰色的兔毛大衣看了一眼。这件大衣,是芊芊的。
看样子,柳芊芊确实没上班,只是,她也不在家。
这也有些不像话了。尽管这水漫金山的责任指定是在母亲的身上,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柳芊芊说什么都得在家帮着一块收拾吧?
林晨飞一边收拾着,心里,不时地响起林杏在电话里跟自已说的话:晨飞哥,咱大姑看上去好可怜哦,嫂子成天不在家,在家的时候对大姑也没啥好脸色。好几次,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大姑一个人,一边流着泪,一边嚼着老咸菜,没人跟她说话,没人陪她。大姑闷了的时候偶尔跟大姐二姐打打电话,嫂子还给脸子看……不是杏儿喜欢说嫂子的坏话,实在是看不得大姑这般憋屈。晨飞哥,嫂子也不是个坏人,只是两个生活在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里人,你突然硬生生地给捏咕在一起,合不来,那是指定的,你也别怪嫂子。嫂子那人,心眼不坏,就是跟大姑合不来。这也难怪,言语不通,生活习惯不同,再加上嫂子出身大家,看不起农村人也是有的,这也不算是嫂子的错……
当时听去,林晨飞有些嫌林杏这番话的挑拨之意,如今回想起来,林晨飞觉得母亲太可怜了。
林母赶紧上前去抢林晨飞手中的抹布,:“死孩子,在外头忙了十来天不累啊?快坐下歇着去。家里这点活,妈就便就收拾妥了。再说了,家里的活,哪能让你一个大老爷们插手的?”
林晨飞紧拽着,继续低头忙活着,心里,有对柳芊芊的想念,也有对她的抱怨,更多的是,直叹凉气,看情形,这地板木非换不可了,这一笔钱,又出自何处?
母子俩同心协力,弄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在午饭前将屋子弄干净了。
柳芊芊,依然没有回来。
林晨飞有些着急了。很明显,柳芊芊是没穿大衣就出去的,这天气,虽说是初春了,风还是会咬人的。
一不小心,就感冒。而且,柳芊芊是属于那种说话间就能感冒的人。
林晨飞着急了,他洗着手,对母亲说:“妈,你先歇会儿,我出去一下。”
“上哪,你不累啊?”精明的林母,对林晨飞的去向,心知肚明。
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林晨飞吱唔了几句:“我……我去装饰店问问,这地板木需要换不。”
林母不吱声了,直到林晨飞走到大门边,她突然说了一句:“外头冷,你把她的那件大衣也捎上吧。”
林晨飞的脸儿顿时滚烫了,母亲,她一眼便看穿了自已的心思。什么到装饰店问问,纯就是一个借口。自已不就是想到楼下去找找柳芊芊?
柳芊芊,平时喜欢在小区的那个小花园里坐坐,和坐在婴儿车里晒太阳的小孩子们逗逗。别看她自已不愿生孩子,可她挺喜欢孩子的。
融融的春阳,融融地斜泻下来,融融地纷披在房屋和树木上。
小区的小花园,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个供小区住户们聚集闲聊和锻练的地方。一圈矮壮的灌木带围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石桌石凳,有简易的健身器材,还有几株杭州的市花:木樨花,俗名也叫桂花。空地的正中,有一道人造小桥,飞架在一泓清池中。浅浅亮亮的水里,有几尾红鲤鱼,舒鳍摇尾,游曳在水草中……
小桥上,背阳坐着一位只穿着浅紫毛衣的妙龄女子。紧身的衣着,勾勒出她十分诱人的身姿。一头披在身后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黑羽般的光泽……她正呆呆地低着头,不知是想着心事呢,还是在观赏自由自在的鱼儿。
林晨飞远远地看着,不禁地想起了公司里那班坏小子对柳芊芊的评价:你老婆啊,女人中的极品!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可惜啊,有这样勾人魂魄的老婆,小心折寿哦,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