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算是完成了大半的节目。上了床,还有更令人心脉贲张的节目在等着他们呢。
这天,柳芊芊下班刚走到自家的门前,隔壁的门,适时地开了,探出一张涂沫的很是妖艳的脸孔……“柳……柳医师,我想跟你请教个问题,会不会打搅你呀?”
她貌似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吞吞吐吐的,一手扶在门边,将半个身子伸出来。
尽管隔壁住着,柳芊芊很少与她有交流。今天,人家既然主动先开口了,而且说的这么恳切,自已当然不好拒绝了。
反正,林晨飞今夜要加班,很可能要熬到半夜才能到家呢。
“别客气,没关系的,有什么事体呀?你说好了。”柳芊芊站在门前,笑道。
那隔壁的女人将门推开,让自已穿着布棉袄的家居服的桶状般的身子,整个地展现在柳芊芊的面前。她将手插在花袄的口袋里,一只穿着毛毛熊拖鞋的脚,在地板上画着抽象的图画。
“有什么事体,请直说好了,没关系的。”那女人神情很局促,好像有难言的心事,柳芊芊只得又催问了一句。
“柳医师,你能上我家坐坐吗?”那女人终于提出要求了。
柳芊芊笑了笑:“可以啊,你的先生在家吗?”
那女人闪身一边,努力地让自已的身子缩小些再小些,腾出好让柳芊芊进屋。她一边殷勤地礼让着,一边咧了咧厚实的唇:“就我在家,那个‘西施’(杭州骂人的话,死尸),又死到他老娘那里去了。”
柳芊芊笑了笑,随着这个女人进了屋。
柳芊芊在花花绿绿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美容杂志翻了翻,对正在倒茶的女人,客气了一句:“别忙了。”
“哪能呢,柳医师难得来坐坐。”那女人用涂着鲜红丹蒄的手指,拈着兰花般的姿式,将茶递到柳芊芊的手中。
柳芊芊双手接过,却不敢喝,她怀疑那女人的手指是不是沾到茶水了。
“柳医师,是这样的,我想咨询个事体呢。”那女人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神态有些羞窘,声音细小。
柳芊芊望了她一眼,有些纳罕,这女人看上去也不凶悍啊,可她与婆婆的对骂,却给柳芊芊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模样虽不是长得出众,倒有几分耐看,秀眉杏眼,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的皮肤实在是太粗糙,肤色偏黄。再加上鼻梁处有些塌陷,猛看上去,给人一种平庸的感觉。
“哦,什么事体?”柳芊芊收回目光,盯着茶怀里那些浮浮沉沉的茶叶。
女人扭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蚊蝇般地说:“柳医师是妇产科的吧?”
柳芊芊点了点头。
“我这二天吧,那个地方老是有异味,白带也多,还痒。我到药店买了洁尔阴洗剂之类的回来洗,可一点也不管用,柳医师,”那女人红着脸,手抠着沙发上露出的一根纱线,“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性病啊?”
“白带是什么颜色的?黄的吗?”
“不是,看上去象豆腐渣似的,好恶心哦。”
柳芊芊心里有点底了,但没有直接说出来,笑了笑说:“你别紧张。这样吧,明天上班时间,你到医院去找我好了,我给你检查检查,做个细菌培养。再个呢,那些洗剂之类的,只能起个清洁作用,真要起治疗作用,还得查清病源,对症下药才是。”
“好的呀,柳医师,谢谢你了。”那女人如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
两人就着病情说了一会儿话,柳芊芊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有些神密地说:“柳医师,你看你,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又有个好工作,听说娘家也顶不错的,可摊上这样的婆婆,真是作孽哦。”
柳芊芊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已婆婆的不是,虽说对婆婆十分不满。她只是淡淡地一笑,反戈一击:“小帆姆妈,你跟你的婆婆为什么闹的这么僵啊?”
这个女人的孩子叫小帆,刚会走路,很可爱的样子。
“哼,提起那个老不死的啊,我是一肚子的气。你晓得伐,这个老太婆啊,一天到夜在她儿子面前挑泼离间,变尽办法要住到我家里来。你想想噢,两个老头子,蹲到这里来,我不得苦死了?烧饭汰衣裳,我又不是他们家的老妈子,我凭什么要侍候那两个老东西?想当初,老东西死活不让我进门,嫌我这个嫌我那个。要不是我肚皮生的好,生了个儿子,这两个老东西哪能让他儿子跟我结婚?”女人说起她与公婆的战争,脸上已销烟弥漫。
“你公公婆婆没有自已的屋子吗?”
“哪能没有啊?比我这里的面积还大呢。柳大夫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太婆啊,好有些变态喔,整天喜欢在儿子面前撒娇。儿子没在屋里的时候像个母老虎,儿子一下班,老太婆就装出死相来,哎哟啊哟的,这里痛那里酸的,恨不得让儿子围着她转。更让人恶心的是,我老公在里头汰浴,这死老太婆进去给他搓澡。你说,我老公也是成年男人喂,光着个身子,那老不死的也不怕难为情……看着那个打扮成妖怪似的老东西,我烦都烦死脱了。”
柳芊芊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女人看了一眼柳芊芊,错会了柳芊芊的笑意,越发使劲地说:“说老东西是个老妖怪,一点都不打折扣的。眉毛,画得又细又长,面孔,涂的好像落到面粉缸里去了。一天到夜跟一班老头子在一起,唱歌跳舞。老不死了,还嘻嘻笑,笑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去年吧,我的小毛头刚生出来不久,身体不太好,我老公让他老娘来照顾几天。你晓得老太婆是介样子的吗?她就好像来这里上班,到点了,不管你有没有事体,提起脚来就跑路。有一次,那天正好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跟老公上外边吃饭,顺便散散步。还没跑出二步呢,老太婆就打电话来了,让我们赶紧回去,她要去跳舞了。她儿子让她今夜别去了,老太婆大发脾气,说,我又不是你们的保姆,你们吃去玩去了,凭啥我要给你们看小毛头?再不回来,我把小毛头寄在门卫那里了。”
柳芊芊笑了笑:“这是你家婆婆吓唬你们的话吧?她当奶奶的人,哪能这样做呢?”
“哼,柳医师,你这就错看了那个老东西了。当时,我和老公也这样认为的,以为老太婆是说气话,也就没放在心上。在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回去后,老远就听到我儿子的哭声,跑近一看,气死脱了,果然,我的儿子睡在门卫的床上,哭得声音都有些哑了……柳医师,你说说,有这种老不死的婆婆吗?不过,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体,我也不会对老太婆恨之入骨的。”
柳芊芊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体啊这么严重?”
墙壁上的五彩灯,炫目而璨灿,给室内的人和物渲染上舞动的光斑。
对面的红檀木台上,日本进口的电视里,正张扬地上演着一台斑澜的晚会,旋转的舞台灯光,流光溢彩;恍如天仙的歌手,神采顾飞,余音绕梁。
沙发上,柳芊芊纤长的手指玩弄着手中热气渐散的茶杯,不知是听人在叙述,还是沉溺在电视的歌声里,一付痴醉的模样。
紧挨着柳芊芊坐着的,是叙述的主人,隔壁邻居:小帆姆妈。
头顶上的壁灯,投射在她的染色头发上,旁人看去,就好像是一盘混合了色彩的调色盘。她的嘴里,嚼着硬实的山核桃,令腮帮子酸疼的诅嚼声,不时地打破眼前的尴尬。
在嚼动的间隙,她吐出了几个不完整的字音:“柳……医师,你也吃啊。”
柳芊芊摇了摇头:“谢谢,我不喜欢吃山核桃。”
说着,望了她一眼,身子欠了欠。意思很明了:我想走了。
这个看上去有些沉闷的邻居,死活要拉着柳芊芊听她说话。可等到柳芊芊有些不愿地坐下来了,她反倒卖起关子来了。
缄默了。
别看这位小帆姆妈的模样长得有些蠢相,可心眼挺活的,见状,忙吐出口中的山核桃,端起没了热气的冷嘲热讽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说:“柳医师,有些话憋在心里真的好难受,不找个人说说,我要憋死了。”
柳芊芊不解地朝她望了一眼,心想,自已跟她又不熟,她有什么话,按理不该找自已倾诉啊。
“柳医师,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在杭州,我没有亲人朋友,我是德清人,大学毕业后在杭州工作。工作还不到二年,就找了现在的这个老公,结婚后有了孩子,老公就不让我去上班了。”
哦,原来是个外乡人啊。
“我看柳医师文文静静的,看上去就不是个多事的人。我们都是八零后,对生活,想必有许多共同的感触吧。”
听她这几句文绉绉的话语,柳芊芊有些愕然,她是看到过她们婆媳大战的,当时,看到她放肆与狂野的样子,柳芊芊以为她是一个没啥文化素养的小市民呢,谁知她也是大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