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飞笑道:“逸轩兄,别来无恙啊?”
柳芊芊慢吞吞地走了过来:“阿哥……”
“怎么啦小新娘,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开心哦。告诉阿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林晨飞这小子欺负我心爱的妹妹了?”来人脱下皮手套,拉过芊芊的手,上下打量着,好似经年不见。
“阿哥……”芊芊亲昵地很自然地挽起柳逸轩的手臂:“走,我们回家。”
柳逸轩点了点柳芊芊玉雕般的琼鼻:“小丫头,这会儿急了?”又对林晨飞说:“我还未见过亲家母呢,请她老人家出来,我们现在下楼吧?”
听到门铃声而蹙进了客房的林母,在林晨飞的催促下,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来。
彼此喧寒过后,柳逸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式:“亲家母,请。”
柳芊芊落在最后,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转过身,却看到柳逸轩那双关切地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已。柳芊芊有些讶异,摸了摸自已的脸,又看了看自已的穿着。
没什么异常呀。
“阿哥,你看什么呢?”伸手搂着柳逸轩的腰,将自已的脸贴在他的怀里。娇嗔。
自小就听惯的娇嗔,自小就让柳芊芊依赖惯的举动,让柳逸轩的心在瞬间蜷缩了起来。对这个不是亲妹妹的妹妹,柳逸轩的内心隐藏着一段很美却很凄凉的感情。这段感情,从萌发到掐灭,总共用了十多年的时间。这段不可以为人知的情感,除了精明的养母知情外,剩下的,便是夜夜看着自已难以入睡的月亮。芊芊这个小可爱,她竟然从来没发现,她是她心爱的哥哥的梦中情人,无边渴望的爱人,如今,这个总在自已面前撒娇,要背要抱的小可人儿,成了好友的妻子,自已看着欣慰,想着心酸……
“芊芊,你的脸怎么了?好像有些肿呢。”柳逸轩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想去抚摸一下妹妹的脸蛋,可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
柳芊芊有些慌乱,自已是很精心地化了妆了的呀,哥哥怎还能看出来?
“没什么啦,可能是胖起来了。在家呆着快两个礼拜了,不是吃就是睡,不胖才有鬼呢。阿哥,我变得难看了是吗?”柳芊芊装出一付很快乐很满足的样子,在柳逸轩的面前蹦蹦跳跳的。
“芊芊太瘦了,胖点好看,千万别学那些蠢女人。成天减肥减肥的。”柳逸轩疼爱地看着柳芊芊。眼前的她,内穿着一件高领的紫红色毛衣,黑色的V领连体呢短裙,一根宽腰带,秀出她平坦的腹部。外面套着一件与裙齐长的灰色绒大衣,半袖,露出紫红的袖腕。黑色的高筒靴,黑色的长手套。一头长卷发流泻了下来,只在额间斜斜地点缀着一枚柳逸轩送给她的水晶发夹……文静而冷艳,带着淡淡的矜持。
不知为什么,当柳逸轩看到芊芊如此装束的时候,心里滚过了一抹哀伤:芊芊,再也不是穿着粉色绣花袄的那个小姑娘了,她为人妻了,很快,就会为人母了。
当两人走到电梯口时,林晨飞他们早就在那候着了。
对柳家兄妹的这付亲热的样子,林晨飞习以为常,而林母的眼神却有些怪怪的,嘴里在小声嘀咕:不是说不是亲兄妹吗?这粘在一起象啥?
就差一个臭不要脸地这句话骂出来了。
柳芊芊的娘家,原来在拱墅区,是祖辈留下的小院,占地面积有一百五六十坪。后来城区扩建改造,老房子便拆迁了。柳父将政府的拆迁补偿款,再加上大儿子柳逸轩拿出的一笔钱和自已的存款,在靠近六和塔的地段,买下了一栋小洋房。尽管房屋不如以前宽敞,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算是其乐融融,老少欢愉。
柳芊芊准备结婚的时候,依着她爸妈的意思,柳芊芊婚后最好是住在家里,对这三个儿女,柳爸柳妈,最疼爱的,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
可柳芊芊执意谢绝爸妈的好意,她看得出来,林晨飞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他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地固守着东北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他们东北人觉得,娶媳妇,就得将媳妇娶到自已的家里来。住到岳父家里,这算怎么一回事?这不就是没有公开明说的上门了吗?林晨飞虽不敢将心里的这个想法说出来,但柳芊芊从他平时的言行中早就看个一清二楚了。
柳芊芊执意要买房单过,柳家爸妈也不好一直唱反调。而且,最开明的最大方的,还属柳家姆妈,她买掉了单位配发的原始股,连本带利,四十多万,背着两个儿子,偷偷地给了芊芊。
芊芊原来以为,自已要在外面买房,最难通过的关,应该是姆妈。谁知姆妈如此干脆,这实是出乎柳芊芊的意外。
柳芊芊不知道,她的精明的姆妈,走这一步棋,那是有她的小九九的。
当柳逸轩的车停在一座精巧的洋房前时,从一扇低矮雕着花儿的铁门里走出了二个人来。其中的那位六十岁年纪,面容清雅慈和,身材不胖不瘦的男人,他伸过手来,满面笑容地说:“我是芊芊的爸爸,欢迎您,亲家母!”
林晨飞在母亲的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林母伸出双手,一把将柳父的右手紧握在自已粗糙的手心里……“亲家公,你好精神啊。咦,你家那口子呢?”
边说,还边四处打量。
母亲的这番举动,着实让林晨飞有些难为情,他红着脸儿上前,分开母亲紧拽着的手,“妈,说啥呢。”低声埋怨。
柳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边往前引路,一边笑了笑:“亲家母是指芊芊的妈妈呀?对不起,她正与阿姨在厨房里忙着呢。”
“没事没事,亲家公接出来也是一样的。”林母挺了挺干瘪的胸膛,装出一付傲视的神态,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边说,边大步地上了台阶。院中是啥景致,她不屑看。
她觉得只有这样,方不会让柳家的人看轻。
其实,林母看到柳家那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女人没出现,便知道她不屑出来接自已。哼,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官吗?听说早就下台了,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摆啥谱?
幸亏柳芊芊与林秋荷,还有另外一位出来迎接客人的女子,柳逸轩的妻子肖婉如走在后面,没看到,没听到婆婆的这番表演。
“弟妹,这是啥花啊,一串串的,真好看。”林秋荷抱着孩子,随着身后,就恨自已的眼睛长少了,不够看。心里在想,嗐,他们这样做人,才叫做人啊。瞧,不大的院落,收拾得那叫一个阔气,有花有草有树木,三面墙上爬满了绿藤,脆生生的,在冷天也不蔫巴,真是难为它了。
“叫串串红,”肖婉如文静地笑着,代为回答,又摸了摸林秋荷怀中的小梦琴:“这孩子的眼睛好大,真漂亮。”
柳逸轩的妻子肖婉如,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纤弱的身材,文气的面容,肤质很细腻,瓷亮。声音细柔绵软,举手投足,一股温婉的气息扑面而来。
“嗐,乡下孩子,漂亮啥呀,”林秋荷看了看柳芊芊,又打量了一眼肖婉如,对柳芊芊笑道:“弟妹啊,这大嫂子,看上去,和你有好几分像呢。”
柳芊芊亲昵地挽着肖婉如的手,歪着头看了看,甜甜一笑:“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啊。不过,倒是有好多人这么说呢。”
“我哪能跟芊芊比?我们家的小姑奶奶啊,那可是美人堆里的美人。”肖婉如笑了笑,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边说边走进了屋。
随在身后的柳逸轩,尽管没言语,可她们的对话全听在耳里了。尤其是林秋荷说的那几句,在柳逸轩的心里荡起了波纹,是啊,前年,当肖婉如如一株亭亭的莲荷飘到自已面前时,柳逸轩的眼睛霎时一亮,这姑娘,真有几分芊芊的神韵,面相也有几分相似。基于这个,柳逸轩只跟肖婉如交往了数月便结婚了。
得不到芊芊,跟什么人结婚那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肖婉如有几分芊芊的影子,也算假以慰籍了。
大家在楼下的客厅坐了下来。
这是一间装饰得古色古香的会客厅,桌椅沙发,全是仿古的,雕工厚重古朴,黑红色的外表,给人一种很凝重的感觉。墙顶的四角,也是用一块雕着花卉的雕花板作装饰,人们乍一进来,好象到了明清的年代。客厅的面积很大,大概有六十个平米,两边墙角摆着两个高大的花架,两株绿色的植物,绿莹莹地,长势喜人。北面墙边摆放着家庭影院,这会儿,正在放柳芊芊他们结婚那天的影带。
林秋荷没见识过城里的婚礼,看着看着,两眼不禁地睁得奇大,指着身穿旗袍在敬酒的芊芊喊道:“我的娘呃,弟妹可比电影明亮还招人疼。”
“你喊叫啥呢?得瑟!”林母斜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帮嫂子肖婉如倒水的柳芊芊,不知这句不满的的话是送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