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她昏了。”
“给我泼醒!”
“是!”一旁,很快有人端来一盆水,毫不怜惜的泼到了李芸瑶的苍白的脸上。
“啊——疼——疼啊。”幽幽转醒,脚腕处的痛叫李芸瑶几欲再次昏死过去。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血肉模糊的脚腕,那些血,将她的鞋子也沾染。舞,她以后再也跳不成舞了。再也不能……不能。不能跳舞,不能和端远哥哥合奏跳舞……再也不能。唯一的执念和爱好,被魔鬼……残忍的夺去。
她恨,恨啊!
若她能活下去,定要报仇!定要报仇!
抬头,她的眼里燃烧着狂恣的火焰,生生要将眼前的魔鬼烧死。噬人的痛苦,叫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不容人小觑,那样的仇恨,恨到了骨子里——“我……李芸瑶!向天发誓……若我不死,有朝一日,必当杀了你!为我家人,为我的脚,报仇雪恨!”
“哈。”凭她?不怒反笑,单纯无知的女人,还不知道“月下无情”这四个字的意义。不过,他亦没打算叫她知道,因他,从不允许任何潜在的危险存在!
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被干爹命以的任务,那时他十三岁,目标是一个身怀武功的男人。
一翻厮杀,当他快将那人头颅取下之时,那人却跪地向他求饶。身后的地上,是被他打晕过去的女人,是男人的妻子,且身怀六甲。那男人希望他可以顾念在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不惜违抗干爹的命令,那一念之仁,却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转身收剑的刹那,男人忽的偷袭他,一剑劈烂了他的背部!而今,他的背部还留着那道长且狰狞的伤疤。庆幸,当时他反应够快,翻身一剑便砍掉了那男人的头颅,鲜血四溅,碗大的伤疤……
从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不可心慈,不可手软,不可给对手喘息反攻的机会!否则,那血,那碗口大的伤,便是他的!
斜眼,他不屑的看着李芸瑶,面沉似水。
身后,蓦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叫声响起。
“主人,有人来了!”
“杀。”懒得转头,月下无情漫不经心一句。
“不……不行啊。那人……我们拦不住!”哆嗦的回答,一身黑衣的属下惊惧的看着月下无情,他的身后,一袭蓝衣的男子,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暴怒喊道:“月下无情!”
“端远哥哥!”见来人,李芸瑶死寂的眼睛倏地明亮,挣扎着双手大喊出了声。她的端远哥哥,终是来救她了,来救她了呀!
循声,夏侯端远望向李芸瑶,她脚腕上的惨状,叫他的心揪扯痛楚,忍不住捂住了欲惊叫的唇。芸瑶的腿,一辈子都毁了。
端远哥哥?
挑眉,月下无情闻声转头,逆着光,他眯眼看着那夏侯端远,温润无害的脸颊,而今却是一脸暴怒愤恨。院里遍地的尸体和李芸瑶的惨状着实可以将任何一个人激成这样,佛祖也不例外。
“九皇子。”冷然的睥着夏侯端远,月下无情一脸无畏,也罢,就将这档子事越弄越大吧!看看,那幕后掌控一切的干爹,能有何法?想着,他的嘴角滑过一丝期待的笑,面色不惊。
“你……居然杀害这么多人!他们和你有何深仇!”平日的温润不惊全然丧失,夏侯端远怒吼着,大步向月下无情走来,手里的拳头跃跃欲试。
今早,他被人突然叫醒,说是想叫他为临镇的病人出诊。没多想,他匆匆跟着那人前去。但是快到临镇的时候,那人却闪身消失不见。很快明白自己被人骗了,他慌忙赶了回来。家里的后院里,血液四溅,一摊肉泥,身上的衣服隐约间是小蛮的。不止,还有希晏和花容的头冠衣角。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走的这几个时辰内,发生了怎样血腥残忍的屠杀!
震惊和悲痛,他来不及多想,慌忙赶到了李旭严家,本打算问问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想一进门,便被黑衣人拦住。告知身份后,他不顾阻拦,径直进了后院,却不想看见了这场人间的地狱!
“没有仇,亦没有恨。”无谓的应了一声,月下无情直直的对上了夏侯端远愤恨的眼眸。短兵相接就在转瞬间,一时天雷勾动地火。
没有仇,没有恨,那为何还要杀害这些无辜的人!
“你这个杀人的魔鬼!”夏侯端远怒吼一声,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一时,整个地面仿似在回应他的愤怒似的,亦撼动不已。
“九皇子,这件事情您最好不要插手为好。”低头,月下无情漫不经心的抚着手里的剑,肩上和手腕上的伤口,早已被血痂凝住,但是那里的痛,却还存在。这痛,拜凤希晏所赐!“本座,要的是凤希晏和花容的命,任何阻碍本座的人,杀无赦!”
“你……”
“九皇子,带着那位姑娘走吧,本座不想和贵国的皇室伤和气。”将夏侯端远的话打断,月下无情隐忍着自己的杀意,转头扫了一眼快要失血死去的李芸瑶。毕竟,对方是庆志的皇子,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得罪。如今,已经杀了这么多庆志的国民,足够激起两国的矛盾!
跟着他的视线,夏侯端远亦看向李芸瑶,淡薄的身子,好似一个血娃娃。心下,一股杀人的戾气猛然浮出!礼佛问道,他的一生,可谓淡薄无求,生性隐忍。但是此刻,他的心下一阵波澜澎湃,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到想要杀了他!但是,却不能!因他根本不会武功。生平第一次,他恨自己不会那“杀戾的工具”!若他会武功,若他会,说不定便可早早赶回来,将李旭严一家人救下!
“告辞。”冷然地看着夏侯端远变化痛苦的神色,月下无情点头朝他一礼,身形一晃间,迅然消失无形!见状,院里的杀手各个紧跟,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啊!”院子里,夏侯端远看着满地的尸体,强烈的杀机充满心胸,他终于忍不住厉啸一声。一时,忘了李芸瑶。他捡起一把沾血的刀,胡乱的挥舞劈砍着,
一时,院子里的花草被折断,在空中上下翻腾,被夏侯端远乱挥的剑搅为粉末。
看着乱溅的花草汁液,夏侯端远双目尽赤,原本温煦无害的脸上肌肉扭曲,恨意和杀意就如同心脏、血脉一般,只要他存在着,这股杀意就永远升腾而上,无可遏止!
佛入杀戮!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朋友,伤害他的臣民!
他要为小蛮,为凤希晏,为花容,为李旭严一家报仇!
我曾经失去过所有东西,所以我不想再看到我的伙伴,死在我面前……
从月下无情手中逃脱后,凤希晏强忍着一口气,紧紧抱着花容使轻功连逃数里。一路,花容始终不语,数里的逃亡,她的脚步渐渐有些踉跄,胸口的剑伤也因为强忍的紧绷情绪而裂开,她勉强支撑着,咬紧牙关,抑下了痛苦的呻—吟。
转头,凤希晏不由眉头一拧,花容苍白脆弱的模样彷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那胸中骤然被掏空的感觉,令他以为自己好似死了一回般。伸手,他将花容抱得死紧。“你还好吧?”
“我……我有些冷……”低低的回声,花容的语气很淡,却可以听见话语中的抖音。
“坚持住,前面有树林,我们……”然,凤希晏的话还没说完,花容只觉一阵眩晕恶心,脚步一滞,便直直冲着地下跌摔了下去。
“花容!”一惊,凤希晏手忙脚乱的将她软倒的身体拉扯回来,颤抖着手抚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接触,花容发着高烧。她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难受的蹙着,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发出低哑的闷哼。相对于他早已凝结的伤口,花容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迹,那张脸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渐进苍白的如同一只孤鬼。
“我……好困。”漫天席地的眩晕不适,花容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的凤希晏,浑身的疲软无力,以及那滚烫的身躯,叫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想睡觉。
“花容,不准睡!”紧紧地搂着花容疲软无力的身子,凤希晏轻轻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哑声喊着她,声声凄厉心碎,喊的花容的心脏一颤,这一睡,也许就醒不来了。恍惚想起,那日的绝杀,凤希晏差点睡过去的时候,她是咬了他的胳膊。却不想,而今竟是轮到她了……
转头望了望身后,似乎离月下无情很远了,凤希晏稍微放缓了步伐,反手搂住了花容的腰,一把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兀自前行。
怀里,花容的痛楚稍微减轻,她无力的靠在凤希晏的肩头,吃力的睁着眼睛,不叫自己睡去。
很快,凤希晏抱着她来到了郊外的林子,这里地形复杂,树木丛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