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罢,鼓点停。凤希晏回首望着场上的人,眼里刚绝的光芒流转,姿态睥睨。
这样刚劲的男子,似为力量而生!
一时间,人群里叫好声此起彼伏,场上的人忍不住鼓掌喝彩,声涌如潮,所有的人似篝火那般燃烧了起来,忍不住,镇民们齐齐的手挽手,将凤希晏和夏侯端远围在圈子里,起舞踏歌。
见状,李芸瑶将小蛮交给一位婶婶,拿着水壶小跑到了夏侯端远的身旁,“端远哥哥,喝点水吧。”
“谢谢。”冲李芸瑶一笑,夏侯端远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凤希晏,“三儿,要不要喝水?”
“不要,再说,这水可不是给我喝的。”饶有趣味的看着面色羞红的李芸瑶,凤希晏扯嘴一笑,转身出了人群,“我还是自己去玩的好哟!”
摇头无奈一笑,夏侯端远接过李芸瑶递过来的水杯,将壶里的茶水慢慢倒了进去,不疾不徐的喝了起来。
静静的看着和煦似春风的男子,李芸瑶忍不住赞道:“端远哥哥好像株莲呢,而且还是佛前的白莲。”
闻言,夏侯端远将水杯离嘴,不禁一笑:“芸瑶夸张了。”
“哪有?”不服的说着,李芸瑶直勾勾的看着夏侯端远的脸颊,越加肯定道:“端远哥哥是天底下最美的人,礼佛有道,自是能担当得起‘莲’的称谓!”
摇头,夏侯端远眸光水润转动,颇为感慨道:“莲,清淡极幽。芸瑶是没见过那样的人罢了,所以才会觉得我像莲。如若你见了那人,定会觉得我……不过尔尔。”
“有……这样的人?”她不相信!
“有,我也不过才知道罢了,这世上,有那样一株莲。”微微一笑,夏侯端远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白玉笛,静默不语。
耳边眼前,热闹欢乐的人群,衬得男子愈加世外静然。
闭眼,夏侯端远唇角一抹悲悯的笑。
天佑万民。
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方才问了那丫头凤希晏和花容的下落,高威一路打听,很快来到了夏侯端远的家门外。
借着隐约的灯火,普通的宅院,略有些斑驳青苔的砖墙,上面爬满了椭圆形状的小灌木,只觉一阵幽香,却叫不出名字来。
墙角下,高威眯眼测着墙的高度。一个响指,他的身后立时出现了一个黑衣暗护。
“广场的人可看得清楚?”听那丫头说那二人中的一个去了广场,却不知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看清楚了,那人正是晏三殿下!”方才,他可是看得清楚。那一曲战舞,更是震撼了他!
“如此,花容定也在九皇子家了。”思忖着,高威冲暗护道:“你速速回揽月楼,向主子报告凤希晏和花容二人的下落。”
“是!”低沉一应,黑衣暗护起身,而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转头,高威悄无声息的来到夏侯家的后门,足尖轻点,轻巧的掠上了高墙。墙后面,正是夏侯家的花园,紧挨墙根的便是一排排长得茂密的香樟树。掩在树后,高威眯眼看得仔细。院子里,非花即树,静悄悄的,似没人。看来,凤希晏和花容是住在前院了。想着,他作势欲跳,想要进院子里看个究竟。
但是忽的,一股突来的浓烈的香气扑鼻,嗅闻间,他的脑子顿时沉重得狠,意识也有些模糊,就好像喝了几坛烈酒般。
不好,中毒了?!
一惊,高威斜眼扫视,立刻反应了过来,晚上,方才没看仔细,他脚下的墙上攀爬的小灌木竟是迷草!
立时,他迅速以手捂鼻,从墙上踉跄的跳跃下地。再次起身时,只觉眼前的景物仿佛全都变了形,街道屋宇,树木砖墙,全都扭曲至极,晃得他眼睛一阵花。
好个九皇子,如此防贼!
暗骂着,高威利落的拔剑,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背割了一道血口。
“嗯!”突来的疼痛刺激的他立时清醒,眼前的事物渐渐不再那么诡异扭曲。心下,对夏侯端远已是有些敬畏防范,他不敢再逗留,捂着流血的伤口,迅速消失在了浓墨的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小道的尽处,凤希晏抱着昏昏欲睡的小蛮,一手抓着几根冰糖葫芦,漫步走到了门前,推门而入。
进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小蛮放到自己的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方才这孩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骗他的吃骗他的喝,直直将流城镇的大小铺子吃了个遍,吃得小蛮昏昏瞌睡。又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无法,只好将他带了回来,等端远回来再说吧。
看着睡梦中的小蛮,他不禁扯嘴一笑,躬身摸了摸他娇嫩的脸蛋,继而转身走到了书桌前。昨日,楚云来信,宫中暂时平静。但是父皇近日有呕血症状,太医院里的眼线暗里汇报,膏肓顽症,不出三月,必死无疑。
想来,凤烨庭不久便要即位了。于他,只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了。也罢,要来的迟早要来。而今,不过提早了几个月罢了。
以手支头,他伸手拿过笔架上的毛笔,在纸上写道:
万事不惊,待我回朝。
“嗯……”
“朝”字落笔,墨迹未干。
身后,小蛮一声闷哼,小小的身子胡乱翻滚着,渐渐睁开了眼皮。
闻声,凤希晏不疾不徐的将桌上的纸张收回抽屉里。起身走到了小蛮的床前,望着他低声道:“小蛮醒了。”
“嗯。”点头,小蛮的小酒窝浮现,奶声道:“三哥哥,我梦见四姐……哥哥了。”
“梦见她做什么?”蹙眉,凤希晏坐到小蛮的身旁。提起花容,他心里倏地一动。方才在篝火节上,好多人向他问起花容的情况,他的心里,竟有些不情愿告知,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不想叫外人知晓花容的存在。这想法,诡异且变态。但是自何时,竟是有了这样的想法?
一吻,生死逃亡,再加这几日亲密无间的相处。
心里,似乎有种怪异的感觉,开始萌芽。那感觉,宛若卡在肉里的小刺,磨人心脾,瘙痒难耐。
“梦见她做了我的……娘子。呜呜……太可怕了!”稚嫩的小手胡乱的抓扯着被角,小蛮想起梦中的红嫁衣“娘子”,不由一个哆嗦。“我娘说了,我的娘子是姑娘,怎么会是个男人?”
闻言,凤希晏额角的青筋乱跳了几下,看来不止他一个人瞎想。想着,他偷偷呼了口气,忍不住凑到了小蛮跟前,伸手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一脸正经道:“小蛮啊,那是梦,梦是相反的,你只要快快长大便好。到时候,哥哥给做媒,帮你找个世上最美的美人做娘子!”
“真的?”抬头,小蛮星光闪闪的看着凤希晏,嘴角裂开了大大的笑,顺带不忘记补充道:“要比四儿哥哥还要美哦,要不然,我可不要!”
“呵!”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孩子小小年纪便知要美人做娘子了,“好,定当比她漂亮!”
“嘻嘻,我愿意。”满意的笑着,小蛮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私藏着的小肉包,吧唧一口,吃得满嘴肉香。吃了半响,毕竟使孩子,又是一阵困意,直直躺在了床上再次睡了过去。
将他手里吃剩的包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凤希晏为他盖好被子后,直直走到窗户前。透过窗户,他探出身子,努力看了看西边的房子——花容屋里的灯火还未熄。
眼里滑过一丝复杂,不知道她一个人待在房里无聊不无聊,想着,他抿了抿唇,缩回身子将窗户合起。
半个时辰后,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歹人行动之时。
院子里,一身玄衣的男子,身轻如燕,整个身子恍若鬼魅般轻挑幽然。趁着夜色的掩护,他矫健的跃过走廊,穿过庭院,直直向花容房奔去。
一路顺利的前行着,然,刚跨进花容的院子里——
“啊!”忽的,一声难忍的惨叫响彻天地!
屁股上,冷不防中了什么暗器,疼得狠!
吃痛的拧眉哀叫着,凤希晏不明所以的转头望向身后,瞬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暗夜里,他的屁股正被什么东西咬着,而且,那东西有着一双野兽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呜呜,是小侠!
他却是忘了,这几日花容和小侠熟稔得狠呢,关系好到都可以同穿一条裤子了!而小侠,马屁拍得勤快,已然晋升为了花容的保镖兼看门豹!
想着,凤希晏一阵揪心饮恨,屁股上的痛,哪有心灵上的痛来得狠?!这混账的畜生啊,和他认识了也有五年了吧?怎的如此吃里扒外!恨啊!
“小侠,放开小爷的……屁股!”气血攻心,凤希晏剑眉竖起,大喊一声。但是……好像不该这么大声,花容会听见的。
果然,花容房里的窗户上,倏地映出一条人影,下一瞬门“吱呀”打开。逆着光,花容的身影现在门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叫,她可是听得仔细。双手环胸,她斜倚在门上,冷眼看着院子里诡异的状况,凤希晏的屁股……好像被小侠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