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了消息,记得也告诉我一声。”连翘轻声说道,语气已不复与侍药的嬉笑,而是转成了低缓沉稳,“凤庄主,我不管你和曲家爹爹,有何恩怨情仇,我不许你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还有,过去不是你对不起他们还好,如果是你曾经犯过的错,那就只能祈求,你的错误,能得到曲家爹爹的原谅。如果,他不能原谅你,也不要怪我毒手无情了。”
凤在天自己在江湖的疾风骤雨里,来来往往十数年,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惴惴不安。这个圣医的医术是绝顶高超,但是,那恐怖的毒手,更是让闻者惊心。
这也是,圣医之名如此响亮,而绝少有人登门求医的缘故。
这次自己也是被逼无奈,这才冒险一求,没想到,初始接触,这个年轻的女子,态度却极是和蔼,对于这么凶险的疾病,也没有半分推脱。她凤在天居然会盲目的忽视了,此女的另一个更响的名号--毒手!
此时,凤在天听了连翘平静的话语,却已是暗暗的出了一身冷汗。
但转念间,凤在天又想到,当年算是那个男子离自己而去,若论起是非,也该是自己委屈才是。这样一想,凤在天又稍稍的心安了些。
“连圣医,我和南儿……我和南曲之间,确实是旧识。但,凤某扪心自问,应该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凤在天本来一个南儿已经出口,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和他已经不是那般亲密的关系了,也怕引起连翘的反感,又赶忙改成了南曲。
凤在天不得不字斟句酌啊,这个面容柔弱之人,可是令整个武林震惊胆寒的毒手啊!
“嗯,没有最好。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还有许多家人。你最好也祈祷着,他们也没有对不起曲爹爹。”连翘仍然平静的说着。仿佛,这出口的话语,只是轻松话题的交流。
凤在天的身上,冷汗又再次沁出。略一整心神,凤在天也不卑不亢的说道,“连圣医请放心,如果是我的家人对不起南曲,不要说连圣医不会放过他,就是我,也是绝不能原谅的。到时,我凤在天自会给连圣医一个交待。”
凤在天被连翘一句话点醒,当年,南曲离开自己的理由,确实极其牵强,并且,以自己对南曲的了解,他也绝对不是那种朝秦暮楚之人。
凤在天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南曲念念不忘,也是在内心里,并没有将他真正的划归到,那种无耻放荡之人的行列吧?自己怎么一直没有想到,飞凤山庄,就像所有的大家族一样,也同样有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南曲是不是就是,这个家族黑暗的牺牲品啊?
如果真是那样,南曲这些年来所遭受的,不也可是看成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凤在天被自己的思绪,搅乱了心绪,更是觉得惭愧至极。自己居然没有再调查澄清,任由他们父女在外漂泊多年。
连翘在一旁,注视着凤在天的神色变化,心里知道,恐怕事情的真相,又被自己猜中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当年害曲父的人,是绝不会留了。这个凤在天,如果曲父原谅还罢,要是曲父不能原谅,少不得,也要让她尝尝,懦弱和曲解的代价了。
“凤庄主,你也不要想得过多,事实如何现在还不知。我只是想着给好人一个公正而已。我想,凤庄主也是赞成我的意见和做法的。”连翘不疾不徐的说着。
“连儿,我们来了。”凤在天还没有回答,侍药已经挽了糖糖从院子里出来。看到连翘,那个忙乎的红扑扑的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山庄有了消息,记得快些给我送来。”连翘轻声的嘱咐着凤在天,身子却已经转向了侍药二人走来的方向,同时,那俊美的脸上,也扬起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侍药挽着糖糖缓缓的走到连翘的身边,侍药看见连翘脸上的笑意,更是高兴的说道,“连儿,我想让糖糖和我一起玩会儿水,好不好?”
侍药说着,微仰了小脸儿,期待的看着连翘。因为,糖糖昨天才刚刚换了药,今天虽然可以活动,毕竟那伤还没痊愈,所以,侍药想和糖糖一起玩水,也就先来请示连翘。
连翘向前一步,将侍药鬓角的一丝乱发理顺,一边柔声说道,“药儿啊,糖糖是外伤未愈,过多的接触冷凉的东西,都不太好。还有,他这次受伤,失血很多,现在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也不适合玩水。所以,就让他坐在毯子上,看着你玩吧!”
侍药期盼的眼神微微一黯,但是,很快的再次兴奋起来,干脆放开了挽着糖糖的手,拉了连翘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撒娇说道,“连儿,糖糖不能和侍药一起玩,侍药自己玩好没意思。如果,连儿陪侍药的话,侍药就不要糖糖陪了,好不好?”
“呵呵,你呀,简直是个小赖皮!”连翘拧了拧侍药的小鼻头,宠溺的笑道。
“哦?连儿答应侍药了?”侍药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仰着头,像个小八爪鱼似的,搂了连翘的手臂,轻轻摇晃着问道。
连翘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侍药,微微点了点头。
糖糖此时并没有注意连翘和侍药的问答,他的眼光,越过了连翘,看向她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飞凤堡堡主凤在天。
糖糖莫名的就是感到这个女人,有些亲近,似乎,自己与她之间,有着一种难以割断的联系。
凤在天看到连翘与侍药说笑,也就想着离去,在跨步欲走之时,她的眼光却蓦然间看到,那个极小极瘦的小小男孩,南曲的儿子--糖糖,在大睁着纯纯的无辜的,小鹿般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那样的眼神,里边居然有淡淡地濡沫之情。
凤在天的心里,也是微微的一动,这样清澈纯净的眼神,与十六年以前,那个人儿的眼神,是多么的相似啊!
这样想着,凤在天不由得对这糖糖微微的一笑,然后轻轻地点点头,越过糖糖,向着凤栖别院走去。
“糖糖,连儿答应陪我玩水了!”侍药高兴地放了连翘,回身对着糖糖嚷嚷着,却很快的发现,糖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他正微侧了身子,看向凤栖别院。
侍药顺着糖糖的眼光看去,在那凤栖别院的门口,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却是飞凤堡堡主--凤在天!
侍药回首望了连翘,与连翘对视一眼后,他这才拉了糖糖的手,轻轻呼唤道,“糖糖,糖糖!”
“哦?”糖糖这才从那个背影上,收回目光,对这侍药微微一笑。
“糖糖,我把你扶到软毯上去。你看着我和连翘玩水,呵呵,看我给你逮几条鱼,让连儿给我们做鱼汤喝,好不好?”侍药叽里咕噜的说着。眼睛还向着连翘轻轻一瞟。竟然还送给连翘一个小小的秋波。
连翘看着侍药娇俏的模样,心里却突然想起,那个关于“秋波”的典故,不由的握了嘴,轻笑出声!
须臾,侍药已经将糖糖扶坐到软垫上,轻快的飞身跑回到连翘的身边,对这连翘笑着说,“连儿,我要捉鱼,让你给我们做鱼汤,好不好?”
“你捉鱼?”连翘看着侍药兴奋而又认真的模样,也不忍心打击他的兴趣,微微一问,接着笑道,“好!好!我等到你的鱼,就拿去做汤。”
“呵呵,连儿,”侍药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软毯上的糖糖,笑着说道,“糖糖,看着侍药去捉鱼啦!”
侍药脱了鞋子,脚上穿着布袜,就要下水,却被连翘一把拉住。
“药儿,你怎么不脱了袜子呢?”连翘有些诧异道,“这样,你从水里出来,岂不是要穿着湿袜子?那样对身体可是很不好啊!”
侍药的脸,因为连翘的话,早已飞红如灿烂的朝霞,为低了头,嘟哝道,“男子的裸足,不可以随意让妻主之外的女人看到,更不可在光天化日之下裸露。”
“啊?”连翘初始没有听明白侍药小声的嘟哝,一顿之下,已经是恍然大悟,也顿时的笑出声来,“哈哈,药儿啊,你的妻主是谁啊?”
侍药抬头,不解地看向连翘,眼睛盯着连翘,有些惶急的说,“连儿,难道侍药的妻主,不是你么?”
“哈哈,小傻瓜,”连翘捏了捏侍药微微鼓起的绯红脸颊,笑嘻嘻地说道,“药儿啊,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妻主,我并不在乎你是否裸足,不就好了?呵呵,听话,脱了袜子再下水。”
连翘用手摩挲着侍药的头发,好心情的,看着这个小人儿,再次因为要脱掉袜子,而飞红了脸颊。
连翘见侍药只是低了头垂了眼,用手指下意识的搅着衣角,那羞赧的模样,还真让看惯侍药活泼一面的连翘,有些不太适应。
随即,连翘有些坏坏的笑着,一把抱过侍药,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弯腰,手臂微伸间,那白色的布袜已经落入连翘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