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她要接下去说，便没有出声。
“可他却让你留在龙馨殿过夜了。”我听不出她声音中的任何波动，但我注意到她的纤纤玉手慢慢将衣袖的一角捏紧，颤抖。蓉妃转过了身，原本纯净的双眸此刻却显得悲哀，“你不爱陛下却要呆在他身边，我爱陛下却要夜夜苦苦等待他来慕月楼给我一个微笑。”
我不禁往后退了几步，“你爱他？”
蓉妃深吸一口气，缓慢靠柱而立，而后自嘲地露出笑容，“蓉儿想，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不为陛下动心的。的确，过去我是恨段氏的，是段家的人让蓉儿与亲身哥哥阴阳两隔，让蓉儿颠沛流离，沦落为卖唱的女子。可是那日当我走进增辉殿，身穿红袍，踏上台阶，陛下伸出手给我的时候，我就醉了。”
我望着她的侧脸，“于是，过去的一切你都不计较了是吗？”
“蓉儿并非身怀大志的人物，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我同样渴望夫君能够双眼只望着我，如此而已。也许，陛下将我带进皇宫，也是一种补偿啊，虽然我失去哥哥，可是我得到陛下的宠爱，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幸福么？”
我深深一震。另外一种幸福？
“蓉儿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你不爱陛下，陛下不可能在你身上悬挂太多心思，那么长此以往，他会渐渐只注视着我一个人。”她伸手抚摸还是平坦的腹部，“直到昨日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方才在龙馨殿，你分明清楚我在里面了？你故意来闹的是不是？”我了悟了些，那是女子的妒忌心作祟啊！
我闭了闭眼，“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蓉妃望着我，“你不该插进我和陛下之间。”她那样流连在我身上的眼神就好像，我才是那个破坏她和段临宇笃深感情的罪魁祸首，“蓉妃，你不要忘了，我先你入宫。”我说不清我在气什么，她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口吻，让我有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怒意，“如果要命令我，你还不够。”
“蓉儿知道蓉儿的身份地位，蓉儿也知道陛下的整个心都悬在娘娘你身上。但是，”她忽然眸中一闪，将正面对向我，让我好好看清她的腹部，“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是没有的，那是我唯一比你技高一筹的地方。恐怕娘娘也清楚蓉儿腹中的胎儿对陛下意味着什么吧？”
我要朱唇，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沐雪琉，又要成为被动的那一方了么？
“蓉妃，你威胁我？”
蓉妃冷冷一笑，“别说的如此难听，娘娘，其实你根本没有缺什么，反正对于陛下，你没有情，那么，又何必浪费陛下的感情呢？让他的感情投注在值得的人身上岂不是更好？”
我咬住下唇，顿觉腿部发软，“你太放肆。”
蓉妃收敛住了笑容，“是不是放肆，我会证明给娘娘你看的。”她眼神转为忧伤，“蓉儿也不想这样。但蓉儿得为腹中的皇子考虑，娘娘你说是不是？过去的蓉儿受尽了苦楚，但蓉儿不能一辈子那么惨。”她笑了，那声音传到我耳侧让我发冷。步步为营，这就是深宫，我早该看透的。我无意去争，去抢，但是别人不会轻易放过我。
“你要我怎么做？难道一辈子不见陛下？”
她靠近我，身上夹带一股幽香，“蓉儿听说近日边境骚扰厉害，今儿个早朝群臣意见不同，让陛下很是烦心。 陛下刚坐上皇位，操劳政事，作为妃子是否该体贴地为他端茶倒水，吐慰几句言语呢？而那个人，不是你既是我。蓉儿希望接下来的几日，娘娘最好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
“然后你温情问候，博得陛下好感？”我嗤笑，“蓉妃，向我祈求这些的你够可怜。”
她脸色一变，“听着，我不是在祈求。”
“你不是？你一听到我在龙馨殿就赶过来，那是因为你明白，陛下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所以你只有在我身上下手，祈求我放开他。”我可能真的说道到她痛处了，她清秀白皙的容颜瞬间更为惨白，自若镇定又如何？得不到爱的女子，怎么说都是甚为可怜的。这样强装风光的蓉妃似曾相识。我心下软了一些，“我们都无权左右陛下。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想要和你争宠。”会接受段临宇，可以说是意外，但那也是必然的，就如蓉妃自己所言，当段临宇温情时，没有几个女子当真能拒绝。
她咬住唇，“这是你说的，不与我争。我会让陛下知道谁才最适合留在他身边。”她收起一切多余的神情，又恢复了最初那个可人无害的面容，转身离去。
我有些瘫软。抬头，举目宫闱森森，第一次，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
接下来几日，我是真的没有见过段临宇，不是因为被蓉妃的话语给吓到，而是她的话让我心乱，她的那一句，就当是补偿啊，让我心悸。从某些方面而言蓉儿和我的遭遇有些相似，只是，真的能够当作是补偿吗？蓉儿是因为爱上段临宇所以在替自己找借口么？
“为什么对朕避而不见？”在那日凌夏跪着的小径上，我与段临宇不期而遇。
“雪琉参见陛下。”
“为什么要把头放那样低？”段临宇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朕喜欢看你注视朕说话。”我对上他的眼，那里面有些隐怒，却也有克制，我想他的确生气了，说不定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是正要到金鸾殿找我兴师问罪。
“说，为何躲着朕？”
我脑中闪过蓉妃那双澄澈却带着幽怨挣扎的眼还有她肚里的龙种，我微微撇开头，“陛下，蓉妃身怀有孕，您应当去慕月楼看。”
“是啊！”段临宇打断我，“琉儿总是有一大堆的理由。这些日子蓉妃倒是时时陪伴在朕左右替朕分忧，陪朕散心，朕几乎是天天‘关怀’她，那你呢，你不需要朕的关怀么？”话落便毫无顾忌地伸手将我一带，我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狼狈不堪地当着丫鬟公公的面被他牢牢锁在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