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段临宇对上我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
“你。苑儿呢?”他为何总能在我意料之外出现?忆起昨夜的一切,我不免略微尴尬,一时空气都静谧起来,只有那把梳子在我发丝间穿行的“嘶嘶”声。
“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快就下朝了?”受不了存在于两人间的沉默不语,我主动开口。
段临宇将我的头发放下,“真是个蠢问题呀,琉儿,如果不是佳人在侧,又怎会害的朕身在曹营心在汉呢?”他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似乎他极为喜欢对我做这样的事。情话露骨,虽然听来是玩世不恭,但我的确很清楚段临宇对我的心。
“朕早就期待着有这样的一天清晨,可以让朕为你挽发。”他话落轻轻将我头发掬起,盘在头上,随手拿起一根簪子,便将之固定,“琉儿这样的日子不好么?一定要距朕于千里之外?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你是不是对我应该收起身上所有的刺?”
我心微微的颤动,双手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段临宇忽然走到我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我垂眉一看,是一双绣鞋,似曾相识。
“还记得这双鞋吗?”他蹲下,与我齐平,“在溪边,我捡的。”
我忆起来了,是在树林中。那时我和段临宇是水火不容,僵持不下。
“朕说过,这双鞋子会再次回到你脚上的。”他俯下身,取一只鞋,然后执起我的脚,轻轻套上。
“陛下。”没想到当日段临宇的话全部应验,而命运已经将我推到了他身边。
我咬咬唇,凝视段临宇,“让我再见凌夏一面。”
段临宇手上的动作静止,抬起头来时的双眸寒意直冒,“你还想见他?”段临宇的脸可怕万分,就好像想要挥手给我一掌然后骂我贱。
我忽然伸手拉住他,“最后的,单独的一面。我保证,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可以吗?我只是。”我急着辩解,“凌。凌将军有东西曾经放在我这里托我保管,现在我想留在我这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
“好。”段临宇打断我,“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朕一再容忍,不要再考验朕的耐心。”他起身坐在我身边,手抚摸上我的脸颊,“朕的爱的确是碗毒汁,朕不想毒死你,所以,不要让朕次次失望。”
我听闻此言,心下一震。
段临宇拨弄着我的发丝,“琉儿要见凌将军,可以,但朕有一个要求,让朕安排。不要离朕太远的距离,那样朕会不放心。还有,时间不可。”
我偏过头去掩唇而笑。这样和监视我又有何区别?这个男人呵,就是如此霸道,这个不许,那个不可,他的爱的确是毒爱,“陛下,您不是一个要求了。”
“朕只给你和凌夏顶多半个时辰。”段临宇一本正经,然后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朕最后一个要求。”他伸手将我带入怀中,“朕会嫉妒。所以,琉儿,你要安慰一下朕。”我一愣,挣了一下,“如何安慰?”
他低头在我耳边低声沉吟,“不能每次都朕主动是不是?”
我双颊绯红,捏紧他的锦袍。段临宇果然得寸进尺。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他薄唇上轻轻一点便想离开。段临宇蓦然睁开双眼,扣住我的头,猛烈地压上我的唇。
“琉儿。你太会,敷衍。”他的吻让我喘不过气,昨夜疯狂的一切此刻如此明显,在我面前一一掠过。待我回过神,已经被段临宇推倒在凌乱的榻上,他说,怎么办,朕每次看到你,所有的理智都不翼而飞。话落唇瓣移向颈侧,我微微颤动,感觉那股浪潮又要袭来。
“陛下,陛下。”外面传来的声音让我和段临宇皆一愣,对视片刻。段临宇紧崩着面容,我知道他甚是不悦。而我,拉住衣襟,不知是否该松口气。
殿外走进来一个女子,我定睛一看,是蓉妃。
“侍卫都不让我进来,陛下,我。”蓉妃在惊见我的刹那犹如石化般呆立。
“谁准许你进来的?”段临宇下了床铺,走到她面前,“是朕下令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扰,你莽莽撞撞闯进来,可知道后果?”
蓉妃眼中闪过一丝瘟怒,随即便克制地掩盖住,她跪倒在地,“蓉儿不知,不知雪琉姐姐在此,冒犯了,还请不要计较。”
段临宇点头,“你的确坏了朕的好事。不过,念你初犯,起来吧。”段临宇向她伸出手,蓉妃在起身一霎那向我投来的目光,复杂而怨尤。我勉强挂起笑容,“其实也没什么,陛下,不用和蓉妃那么计较,看把她吓得脸色都变白了。”的确白了,只不过,不是被段临宇吓得,而是看到了我吧。我想,一个被段临宇打入冷宫的人,此刻却在段临宇的寝宫,这是蓉妃怎么都猜不到的。
“蓉妃如此急匆匆来见朕,想必是要事了,究竟何事?”
蓉妃看了我一眼,脸上居然泛上两片红晕,低头轻声说道,“方才蓉儿请过御医了,御医说,说蓉儿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
殿内一片寂静。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蓉妃面前,这是好事埃 陛下,让人好好照顾蓉妃,不要累着了,刚才下跪那种事,可千万不能了。“我怕拍了拍蓉妃的手,她却不着痕迹地抽开。段临宇的确难掩欣喜之色,也是。既然怀了孩子,便不要到处走动,待在慕月楼便是了。晚些朕去看你,现在朕派人送你回去罢。”
蓉妃点了点头,“雪琉姐姐,蓉儿在慕月楼过于清闲,能否请姐姐陪蓉儿坐会儿,陪蓉儿聊聊天?”
“也好,琉儿,你就陪着她,两个人也好解解闷。”
我悄眼望向蓉妃,她满脸纯净的笑容。但方告辞退出龙馨殿,转过一个角,她脸上的笑容就敛住了。
“陛下从来没有留我在龙馨殿过,我从来没有在那儿侍寝过。”她停住脚步,忽然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