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比斯穆斯诉讼案开庭审理时,爱丽斯和艾玛站在了证人席上。她们俩叽里呱啦地叙述了有关珠宝的事情,讲述了珠宝是如何被她们藏在池塘里,又如何在池塘的水被抽干之后,担心会被偷走,等等。当熠熠生辉的珠宝在光线昏暗的法庭上呈现时,在座的所有旁听者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弗莱迪讲述了他看见比斯穆斯先生在池塘里挖珠宝的情景,苍蝇告诉他的一切,以及他们来到石头堆看见被藏在那里的珠宝的经过。随后警察又讲述了抓捕比斯穆斯,以及在他的口袋里发现珠宝的经过。
弗莱迪又传唤卫斯理叔叔。可是在鸭子还没有站在证
人席的位置上时,比斯穆斯先生跳了起来。“我反对,阁下,”他说,“我反对审判的一切行为,我认为不仅陪审团对我充满敌意,连法官本人也对我不满,他们都是威金斯太太的朋友。我认为他们在这个案件审理之前,甚至在听到证词之前,就不审而判我有罪了,我请求一个公正的审判。”
威利法官透过眼镜片朝下看着他。“你说的话有道理,”他说,“可是,除非你离开本州,我想我们无法为你找到一个对你没有敌意的陪审团。大家都知道你兜售到火星旅游的票,然后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我反对,”比斯穆斯先生大声抗议道,“我现在是因珠宝一案而接受审讯,你无权提到那件事情。”
“是的,”法官说,“反对有效,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指示不写入记录中。然而,你攻击本庭,说我已经不审而裁决此案,意思说本庭不能公正地审判你的案件,这是在蔑视本庭。你将为此而被罚款五十元,比斯穆斯先生。”
“阁下,你误解我了,”比斯穆斯先生辩解道,“我请求你重新考虑,你认为我冒犯你,对这样的指控,我认为不仅完全是无中生有,而且还很可笑。当然,你的正直与诚实是无可置疑的,应该说与比斯穆斯家族,哈哈!一样声名远扬。可是在森特博罗……”
突然,老惠布利一阵低沉的大笑打断了他的讲话。
砰!威利法官猛地敲击他的小木槌。“我不希望在本庭有吹喇叭的声音,律师,明白了吗?”
“是的,阁下,”猫头鹰说,“我不是在吹喇叭,而是在嘲笑这个比斯穆斯吹嘘自己是如何的诚实。你自己仔细琢磨一下,法官大人,我认为你也会觉得很可笑的。”
“够了,”法官说,“你试图让法官和陪审团对被告产生偏见,你不这么做,上帝都知道别人已经对我们有偏见了。”
说到这里,所罗门大叔也大笑起来,他爆发出一阵嘲笑,这是猫头鹰特有的刺耳尖叫。威利法官愤怒地朝下看着他。“今天早上本庭似乎被这群猫头鹰搅得不得安宁,”他说,“你们所有人,即使不尊重本庭法官的尊严,也应该尊重本法庭的威严。”
“阁下,你说得对,”所罗门大叔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允许我说,我非常敬重法官的尊严,特别是主持本庭的法官。” 威利法官点点头表示谢意,嘴角掠过一丝假笑。“可是,”所罗门大叔又像其他猫头鹰一样尖声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本庭要那么一本正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健康的开怀大笑就与公正不相容。先生,我个人认为好的笑等于至高无上的法庭作出的十七个明智决定。”
“嘿,先生,你的观点与我不谋而合。”法官这么说道。
弗莱迪打断道:“时间很紧,如果本庭允许,我将继续对证人提问。”
“当然,当然,”威利法官连忙说道,“传唤下一个证人。”
这时,卫斯理叔叔一摇一摆地走到证人席上。
“好了,卫斯理叔叔,”弗莱迪说,“我相信被告为池塘里的泥巴来找你,你是第一次与被告见面,是吗?”
“是的,”鸭子说,“我写了一封信在《比恩家园新闻报》上登出,希望池塘里的泥巴流失能引起广泛的关注,因为那里的泥巴是我们鸭子赖以生存的东西。比斯穆斯先生非常好,赞扬我写信的字体优美,表扬我陈述事实简要明了。他说……”
“证人只能回答问题,不允许重复被告对他的溢美之词,我们不听这些。”
“可是我想要听听这些溢美之词,”弗莱迪说,“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想拿出那封信来。”他把卫斯理叔叔的那封信递给法官,那封信是一张棕色的纸,用坚硬的铅笔写的。“阁下,我认为任何诚实的人都不会对这样潦草的字迹发出赞叹。”
法官斜着眼睛看着那个信封袋子,把它从上看到下,又从侧面看过去,然后轻蔑地哼了一声,将它递给了陪审团主席。“确实如此,”他说,“可是你把这个拿到法庭上来,是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对了,我想说明被告不诚实。”
“好啦,我们已经知道了,”法官说,“继续审理你的案件吧。”
“好了,卫斯理叔叔,”弗莱迪说,“我认为比斯穆斯先生将流入池塘的小溪的河道改变了,水就流经另外的河床,于是池塘干涸了,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先生。”
“你看见他这样做了吗?”
“当时我和他在一起,先生,可是我没有意识到水会把比恩先生的菜园淹没。否则的话,我就不会让他这么做。”
“然而,你确实意识到池塘的水流走之后,你侄女的珠宝然暴露出来了,是这样吗?”
卫斯理叔叔一开始显得有些迟疑。他说:“嘿,我……嗯,我想是这样的。”
“那么,你有没有意识到你与比斯穆斯先生谈到珠宝,他会偷这些珠宝呢?”
“任何人都有偷这些珠宝的危险。”鸭子说。他有些犹疑地看了看比斯穆斯先生。比斯穆斯先生并没有朝他这边看,虽然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空中,可是他的鼻子直指向鸭子,让卫斯理叔叔感觉到一种不友善和威胁。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对比斯穆斯先生还没有这么害怕,而我可以列举出一些更令我害怕的人。是呀,这些人就在本法庭内!”他说,眼睛盯着弗莱迪。“因为,对这些珠宝,我完全信任比斯穆斯先生;他已经同意把它挖出来,藏在一个安全之处。这样今后它才能物归原主,还给我的侄女。”他再一次畏惧地看了看比斯穆斯先生,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对鸭子的话很满意,可是他并没有把眼睛转向鸭子。
鸭子所说的话让弗莱迪震惊不已,这些话与他当初告诉自己的正好相反。他期望证明卫斯理对珠宝被藏在石头堆里一无所知,这样就可以证据确凿地证明比斯穆斯有罪。他立即说道:
“卫斯理,你在撒谎,我提醒你,作伪证是非常严重的罪行。我直截了当地问你:比斯穆斯先生把珠宝拿走,征得你的许可了吗?”
卫斯理叔叔被弗莱迪问的问题激怒了,他左右摇摆着笨重的身躯,用眼睛斜视着法官,然后又看着比斯穆斯先生。法官一言不发,就在这时,比斯穆斯先生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卫斯理嘎嘎嘎地叫了几声之后,声音才恢复了平静,然后他说道:“是的,先生。”
“我明白了,”弗莱迪说,“那么你告诉我和老惠布利的关于你跟踪比斯穆斯先生,看见他把珠宝挖出来,然后你试图找到他把珠宝藏在何处的事情都是在撒谎?让我替你说吧,你告诉我们的都是实话,可是你害怕得罪他,你宁肯让你的侄女失去所有的珠宝、所有的财产,也不愿意站起来说实话;你宁肯在一个蹩脚的骗子面前退缩,也不愿意站起来,尽一只诚实的鸭子的责任。”
卫斯理叔叔变得狂怒起来。“一方面,我要说那只奸诈而无情无义的猫头鹰绑架我,把我关在一间又黑又闷的屋子里面;我还要说那只碎嘴猪儿总爱管别人的闲事;而我现在要告诉陪审团的是,我完全信任比斯穆斯先生,是我叫他替我保管那些珠宝的,难道他辜负了别人的信任?可是这儿的珠宝能证明一切。”
“可是警察抓住他时,他试图拿着这些珠宝逃跑,”法官说道,“你──卫斯理──你要么是个骗子,一个背信弃义者,要么就是一只非常愚蠢的鸭子。我搞不清楚你究竟属于哪种。现在陪审团要退庭,讨论本案的裁决。虽然从证据方面来看,我认为,嗯,陪审团会判定被告无罪。”
“我恨不得拧断那鸭子的脖子。”弗莱迪气愤地说。随后惠布利说道:“如果我能在爱丽斯和艾玛不在的时候抓住他,那你就省心了。瞧瞧坐在前排的那些人,过于乐观地看着他,好像他刚刚挽救了他们,而不是出卖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