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须再讲下去,听的人已经明白。
暗香也明白。
心田,有股暖流滑过。
原来,皇上在背后,默默的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她,怎能不感动?
只是这德妃,不单下毒害她,还斗胆在宫中私养男宠,实在让她很是惊讶!那日在冷香馆碰面,她还觉着她是亲切和善、温婉端庄的,不想——人心隔于肚皮下的那一层,却是这样的黑暗肮脏!
暗香手捧着莲蓬,悄悄退出了月季丛。
不想被他们发现她的存在,有了皇上此番话,相信德妃以后是不敢再害她的。
少了一份危险,却是欠了皇上一份情。
她,该如何还他?
暗香垂眉低首走着,没有留意身前。
一个不经意,身子被前面的来人重重一撞,一个踉跄,暗香便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怀里的莲蓬亦散落满地。
“哎哟!”
还未来得及感觉疼,身前的人便大声呻吟起来。
“啊!娘娘,您、您出血了!”一个宫女惊讶的连声尖叫,像是见了极恐怖的画面一般。
暗香抬眸,才见迎面倒坐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淑妃。
而她的下腹,一股红艳刺目的鲜血,浸渍而出-
宁妃宫,一室的紧张。
宫女们慌乱的脚步,将洒落满地的莲蓬踩个稀烂,露出的白色滑腻莲子,也被踩得扁扁。那紧张和慌乱的画面似乎在昭告着什么——
暗香从草地上爬起后,顾不上身上的疼,连忙上前去扶同样摔倒的宁淑妃,却被眼尖早她一步赶到的宫女一把推开。顺带投来一个憎恶鄙夷的眼神,似乎,她是罪魁祸首一般。
见着接二连三涌上来的宫女,暗香根本插不上手,只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望着宫女从宁淑妃寝宫中,端出一盆接一盆刺目的血水,她的心,一点一点在下沉——
一种不好的预感迎上脑海——
太子薨、太后驾崩,是举国皆哀之事。
好不容易,宁淑妃为皇上怀上了龙种,皇位兴是后继有人了,却偏偏——
但愿宁淑妃不要出事才好,否则,她的祸,可闯大了。
暗香心虚的抬起二眉,悄悄打量了眼厅正中央那凝眉踱步之人——深刻如凿的五官,立体而形象,浓且长的俊眉连成一字型,高挺的鼻梁带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毅决断,性感邪惑的二片红唇,紧紧的抿成一线。整张脸俊逸刚强,却带着一股浓浓的乌气,笼罩着整个皇宫,将空气抽的稀薄,让人难以呼吸。
能想象——
他此刻,一定是又急又气的。
暗香沉呼一口气,螓首深深低垂,直要埋进脚心了。
如果,她知道宁淑妃会忽然走过来,她一定会提醒十二分精神,仔仔细细,小小心心的走路,绝不会造成如今这田地。
忆起刚才在月季前听见的那番话,她的心,更乱、更揪得慌了。
她欠他的,更多了。
“皇上——”
张太医从宁淑妃寝宫中出来,额前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细幼的声音颤颤巍巍,让人听得心慌。暗香悬着的一颗心,几乎要掉入万丈深渊了。
“淑妃怎样了?”御天宇询问的声音凛冽而急切。
暗香却似乎从中听出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那汪深邃中亦悄然闪过漠不关心的寒光。
是她的错觉吗?
那可是未来的皇子,皇上的亲骨肉,他眼中不该有这样冷漠的神情啊!
“请皇上恕罪,淑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儿,小产了。”张太医两条老朽的腿颤抖着跪拜在地,沉重的身子伏贴着地面,苍老的声音满含凄冽和颤抖。
“什么?!”
宁淑妃小产了?!
暗香同样的震惊,还有深深的内疚。刚才不小心的碰撞,竟害宁妃失去了腹中骨肉?况且,宁妃小产,对纳桑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明白。只怕,她往后的日子更加不得太平了。
“皇上……”
寝宫之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声。
是宁淑妃。
暗香尾随着皇上步入宁淑妃的卧房。入眼,是一片不忍睹的惨红,床褥和着刺目的血凌乱狼藉的盖在宁淑妃身上,她的脸色苍白而哀伤,仿似正承受着世上最大的痛楚。
“皇上,臣妾对不住您,没能将小皇子怀住……”
宁淑妃见了皇上,泪水便似开闸一般奋勇而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趴在他的怀中,哭得惊天动地。两行滚烫的泪珠沿着她苍白的脸,划下两道深深的沟痕——
沟痕?
暗香两弯柳眉连成一道疑惑的弧度,轻轻上前,欲看清这沟痕是——
眼尖的明月却忽然从身后挤上来,用手绢轻抚去宁淑妃脸上的泪痕,安慰着道:“娘娘,小皇子没了,奴婢们也都为娘娘伤心难过,可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御天宇始终不发一言,安抚的轻拍宁淑妃,深邃的眸中却有寒光一闪而过。
暗香凝着悲泣的宁淑妃,心中却满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