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六哥担心那飞镖传信之人,不知是友是敌?”他想起刚才的一幕,眉皱得更紧,脸色更沉。“方才收到他的飞镖,我第一时间便追出去。以我今日轻功的造诣,能追上的当今无几,可是,那人快比我还快出几倍,几乎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这样的人,若是与香儿为善,自是好。但若是与你为敌,那——”
接下来的话,他不说,她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厉害。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六哥说的人,不知会否是暗香认识的那一人。”
夏日,徐徐上升。
灿烂阳光下,周遭清冽的空气开始渐渐升温;池面,幽灵般妖娆的水汽,一拨一拨袅袅爬升。和煦的微风,带着夏日独有的清凉,越过重重泥墙,掠过青青莲池,直拂上暗香微垂的娇俏粉颊。
风儿,好柔,好清。
暗香不禁想起仍做女儿时,那些甜蜜幸福的美好时光。
绝美的芙蓉面上,浅浅笑容渐次荡开——就像那池随微风轻轻摇曳的青荷中,层层开放的娇美荷花,教人心神荡漾。
暗香启唇,刚要告诉六哥——
她初来纳桑时,遇险险些被人凌辱,幸得一位绿林好汉相助,击退那帮恶徒,还将她送入宫中。那人,同样的身手非凡,或许,此次事先告知六哥的,或是他也不一定。
清凉的风中,却迎面送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那是十数条,丧身莲池的黑蛇的血。
那一霎。
暗香选择了闭口。
她不能将六哥卷入这场宫中的恶斗之中,他是她的亲人,是她关心和喜欢的人,不愿他为她而置身危险之中。
“细想来,那人,暗香也不过仅一面之缘,况且,他远在琳琅,一定不会是在宫中通知六哥的人。暗香一时心急,竟记糊涂了。”她不擅长撒谎,微微垂下粉额,怕他瞧见自己目中的闪烁。况,他也只会以为自己是羞涩于刚才的狼狈,不会起疑心。抬眉,望了望天色,继续道:“暗香出来多时,想必宁淑妃一定等急了。六哥请先回寝宫吧。”
冷傲青还想说什么,最终却也只是闭上口,轻笑着点了点头,俊逸的眸中,满是情人间才有的温柔。
他知道,有些事情,说了,未必就能解决,唯有切实去做。
在未解决前,他不愿她知,而为自己担忧。他,只要告诉她结果,便可。
分手的瞬间,二人不约而同的回眸,互望对方。
眸中,某种情愫在流动——
手捧着满怀莲蓬,暗香匆匆赶至宁妃宫。
宁淑妃再见她的表情,一定是惊怪而恼怒吧,毕竟她的计划没有如期成功。
又见了满院的月季,璀璨阳光下,血般的红艳。
有些刺眼——
暗香轻蹙了蹙眉,脑中浮现莲池中惊悚的血红,黑色水眸中流过一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轻鄙。淑妃,月季当红,便是靠着对手的血染红的吗?
这样的人,得到了天又如何?最后,却失去了心。
才走几步,院中,几丛浓茂的月季背后,忽传来一道凄惨的哭声。
是谁,哭得这样伤心?
暗香心不由的被揪住,止住脚步,往月季后浅步行去。
一定是哪位宫女受了主子气,又怕主子发现责怪,所以才躲在树后哭吧?
才走两步,月季后,那哭声的主人,忽哽咽着道:“皇上,臣妾的父亲,好歹也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打下半片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能因为一个邻国的女人,而将他革职呢?”
暗香心中一惊,月季之后的,竟是皇上?
而那哭诉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
她口中的邻国女人,便是自己吗?皇上又是将谁革职了?为的也是她吗?
月季后,传来一声冷哼,就是看不见,暗香也能想象出那声音的主人,此时的面容,一定是冷冽而渗人的。
“你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革职,不过一个小小的惩戒。”
他的声音,寒冷决绝,便是暗香也觉头顶如若灌入一道冷风,身子不由的绷紧,更别说那哭声的主人。
“皇上——”
暗香能感受到,那声音中的颤抖。
“朕已告诫过你,若是再做些于梅妃不利之事,定要将你全家一同问斩。德妃莫是以为,朕说的话不算话?”
“求皇上明鉴!臣妾此次来,只是想求梅妃为臣妾求情。皇上您也知道,宫中想要、曾经想要害梅妃的,不止臣妾一人,怎能梅妃有任何闪失都算至臣妾身上?”
嗯?
原来是德妃。
原来,皇上依旧是关心她的?
“德妃,不服?”邪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似乎隐秘丛林中张开口的鳄鱼,只待猎物指头落网。
“臣妾不服。”
“咳、咳、咳……”
下一秒,德妃似乎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咳喘声。
“不要以为你在背后做的事,朕不知道!身为德妃,竟敢在宫中私养男宠,只这一条,便足以让你死一万次!要想朕不杀你,不诛你九族,你只有乖乖听命,为朕揪出宫中余数欲加害梅妃之人。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