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宇没有料想暗香会说出这样深富道理一番话,不由大为惊讶,闺阁之中的女子能有这样一番见识,实在令人瞠目,不由笑道:“朕的梅妃果然是蕙质兰心,难怪宰相也时常称赞梅妃你聪慧过人。”
暗香惊讶道:“宰相大人也曾在皇上面前提起臣妾?”
这实在让她大为惊讶。
入宫这段时间来,她对宰相刘毅的认识是:缜密谨慎。不该说的话,他从来不说;不过做的事,从来不做。可是,他却为了她一再的出手相助。在宰相府住下的一段时间,已经惹来宫中不少的非议,谨慎如宰相,此时应该是闭口不谈她才对,不想,他却出人意外的在皇上面前不加忌讳的赞扬她。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香儿不须如此惊讶,朕也只是在闲暇之时与宰相偶尔聊及你。想不到向来惜字如金的宰相,竟会这样大肆的赞扬香儿,看来,朕喜欢你,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御天宇见暗香神情紧张,知是怕他误会,便自顾的笑起来。
彼时,弄月刚好寻了一件稍厚的衣服出来,披在暗香身上,正听见了皇上这一番赤LL告白的话,心下也替娘娘开心。倒是暗香,冷不防听见皇上说这样c裸的话,又兼被弄月听了去,脸上不由浮起一阵红霞,娇羞的垂下二颊,不再言语。
御天宇只再坐了一会,便不得不回龙御宫批阅奏折。
暗香抬头望眼天空——
日方中落,未时刚过。尚有一个多时辰才会见黑,便携着弄月和喜儿往东宫去。
虽然林贤妃没有将事情告诉皇上,但,并不代表,过敏一事她会这样轻松的让过去,心狠心尖如她,必会再寻机会报复。
所以,与其被动等她来上门,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探视敌情。
东宫远离冷香馆数里,与龙御宫更是横隔着整片皇宫,想是皇上当初欲令太子避开后宫诸人才择了此处。此时宫内各花皆已凋尽,唯余柳色曳地纷纷,凝住秋日里最后一抹苍绿。
只是不曾料想,避开了众人,太子始终却早早的夭折而去——
诸芳虽尽,东宫内,左不过依旧的繁花似锦,墙角壁间披红挂绿,宫女太监服饰皆明亮鲜妍,半点不见凄色。暗香不由想起林贤妃上一次造访冷香馆时,亦是一副鲜艳华丽妆扮,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恶寒。
皇儿去世,做母亲的应该比常人难过千万倍,纵使是为了打点门面,也不该如此浓妆艳抹。儿子尸骨未寒之时,身为母亲,却一心只想着要夺回应属于自己的东西,倒叫人疑心她对太子究竟有几分母爱?
弄月和喜儿也是明眼人,瞧见眼前这处繁华,更兼月前贤妃刀子划脸的丑行,先啐了一口,彼此会心交换眼神,“都说贤妃娘娘不爱咱们太子,如今这一见,才真正相信了。太子薨才不过月余,东宫便又恢复了从前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的日子了。”
暗香倒不知这东宫先前是怎样一番情景,只听弄月和喜儿这样说,心中便已然有了几分了解,不怪先前皇上从东宫回来时,那样的气甚。便是自己,首一见了这宫内的恢弘明亮,心内也要不喜。
只是,林贤妃怎的又会不喜自己的亲生皇儿呢?
才刚要问,眼角已经瞥见一位手执拂尘的公公远远的上前来迎,只好住了口,依旧往前行。
“贵妃娘娘吉祥。”那位公公拂尘一摆,尖细着嗓音俯身打个千儿,面容上有着层层道道岁月余留的痕迹,一笑,便都挤成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勾儿。
“见过柳公公。”弄月和喜儿在宫中虽说已是一等近侍宫女,但却比不上这位先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的柳公公身份尊贵,因此都福身作揖道。
“柳公公有礼了,”暗香听弄月和喜儿这样称呼,方知该称柳公公,又见二人态度如此卑恭,对他的身份已然猜觉七分,笑脸相迎道:“不知贤妃娘娘身体好些没有,本宫是专程来探望娘娘的。”
“既然娘娘已经来了,不妨进去瞧瞧,便知贤妃娘娘的身体是如何。”柳公公躬身答道。打量着梅妃的一双苍老灰眸,弯成翘起的月牙儿状,且有着洞悉世事的锐炼和老成。
这样一双精明的眸光让暗香心中一动——他必是聪慧狡黠之人。只不知,贤妃身边竟然有这样厉害的角色在。若是她有心要对付自己,只怕眼前这老奴必是要成为她帮手的,二人联手,更是防不胜防了。
“还烦劳公公带路。”暗香虽然心中揣测不断,面上却不露半分,只娴静的笑道。
柳公公半眯着眼,瞧了瞧暗香,似乎颇有些赞赏之意,点了点头,拂尘一摆,尖声道:“娘娘这边请。”
一路所过,皆是繁华妖娆之景,亭台假山九曲回廊楼宇宫殿,一应的极尽奢华之能事,较之皇上的龙御宫,怕是只差分毫了。
从这繁芜之景,不难猜想,不久之前,贤妃必是德隆圣宠的。
暗香却是想不透,贤妃既是如此得宠,如今痛失皇儿,更应得皇上疼爱怜惜,怎么他的眼中却有那样冷漠厌恶的神情?会是因为太子薨的缘故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如此深思一番,不觉已经到了东宫正厅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