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阿奴吧?”王凝之热情得很,不过男女有别,他也不好直接摸到谢霁的手上,急忙招呼了道:“快进来,快进来。”
刚走到庭院中央,闻讯赶出来的谢道韫立刻一把将谢霁搂在了怀里。要说十年后,谢霁要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可她依旧像是在十年前一样,把她看成那个还梳丫角的小女孩,一个时刻渴望得到姐姐保护的小妹妹。
“你长大了……”好半天,谢道韫才松开双手,细心地打量着妹妹:“也更漂亮了!”
谢霁脸一红,低声道:“阿宝……道韫姐姐才是更漂亮了……”
谢道韫倒是比十年前更丰腴了一些,气质也更加地沉稳,依然不变的是她那一张可以令所有男人都为之动容的容貌。
“阿奴,你不知道,当年我娶你姐姐的时候,不知道全天下有多少男人把心都碎了呢!”王凝之笑着说道。他有值得骄傲的权力,因为他拥有朝野里每一个男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谢道韫推了丈夫一把,顺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滴,挽上妹妹的手说道:“走,咱们进去说……”
“我说道韫……”谢朗呷醋道:“我从打一进门到现在,都没人搭理,当我透明人是不是?”
谢霁和谢道韫两姐妹扑哧一声笑道:“朗哥,谁敢当你是透明人呢?你可是东阳郡的父母官呢!”
王凝之哈哈大笑,一把揽上谢朗的肩膀:“走,咱们里面说话去。”
四人沿着假山、梅园、荷塘和曲桥,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花厅,王凝之出去提了一屉大食盒,才又走回来。
“你们兄妹说话,不怕有我这个外人在吧?”王凝之笑着把食盒里的凉菜都取了出来,在这个时节能说得出的菜色,都摆在了桌上。
也难为了他一个公子哥,还能提着那么重的食盒,难得的是头一滴汗也未流下,谢霁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王凝之一眼。
谢朗笑道:“平叔兄说得哪里话,这里还有外人吗?”平叔是王凝之的字,王谢世家,少时就有接触,谢朗与王凝之也熟谂得紧。
谢道韫不理会他们,扭头问坐在她身旁的谢霁:“回来后打算做什么?”
谢霁沉默了半晌,她光从姐姐按在手上那一股和暧的温度就清楚,姐姐是在为自己的婚事而操心了。
“我想到荆州去!”谢霁低着头说道。
她不想让谢道韫看清眼中的那隐约出现的坚毅之色,除了谢玄外,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目的。
“荆州?”王凝之也被谢霁的话所吸引,“北伐军正在荆州休整,莫非阿奴你想去见那个人?”
谢霁心下一凛,王凝之能凭只言片语就猜中自己的心思,他可不像姐姐说的那般无能。
“我只是想去散散心……”谢霁编了一个谎话:“师父死后,我一直都未能平静下来,或许也该是忘了他的时候了。”
谢霁拜支道林为师一事,早在十年前就在朝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侧目,连在朝中素有清名与谢安同辅朝政的王坦之都大为赞赏。
王凝之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倒也未尝不可,只是需要姐夫做什么吗?”
谢霁笑道:“姐夫你还是好好照顾我的道韫姐姐吧,其余的事,你就不会操心了。”
谢朗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全都视而不见,就如同他不是这酒宴上的宾客一样。
由于各怀心事,喝了大约一个时辰后,便散了席,谢霁跟谢道韫还有私房话说,王凝之不得不一个人住在了客房里,与谢朗两人谈论着一些文学上的问题与老庄。
到第二天一早,谢霁便借了谢朗一辆马车,收拾好了行李,打算往西前去荆州。
“一路上小心!”谢道韫意味深长地说道,她在昨夜里听谢霁提到了一些,可她并没有往下问,以她的聪慧足够猜到其余没说的部分。
“我再送你一程吧!”谢朗跳上车,挥手道:“道韫,平叔,你们回去吧。”
王凝之最后看了一眼谢霁,说道:“一路顺风。”等马车走后,王凝之才背负双手转过身,朝府门走去。
等走到门前,看见左墙上的五行符,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心下一阵狂跳,禁不住失声道:“是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