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脑子里一阵眩晕,只觉得天地间一片黑暗,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哽咽道:“是谁下的手?”
“送回来的消息说是五斗米道的孙泰……”苻融摇了摇头:“不过我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卢芸一脸的土灰色:“不会的,我师父不会的,他怎么会……”
谢霁咬着嘴唇说道:“就怕孙泰他不是光明正大的交手,而是用诡计加害于六叔!”
卢芸怔怔地看着谢霁,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也认为是我师父下的手吗?”
谢霁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十分空洞地看着苻融:“你说呢?”
苻融沉默了一下,才摇头道:“我看不是孙泰下的手!”
谢霁愕然道:“那是谁?”
卢芸也着急地问道:“那到底是谁?”
苻融沉吟了片刻,说道:“五斗米道虽在江南一带势力十分强劲,但与在朝在野都声势非凡的谢家作对,他们还是吃不消的,更何况现在正值桓温北伐,孙泰就算想要对谢家下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不是在帮桓温的忙吗?”
谢霁呆了好半晌,她内心里也隐约地知道苻融说的话并没有错,只是骤然听闻六叔被害的消息,让她那缜密的心思全都乱成了一团麻,再也无法像以往一样,找到线头所在的地方。
卢芸心下略微松了口气,她虽深恨孙恩,可孙泰十几年来对自己的教诲恩德,却让她深深地不愿意杀害谢万的人是他,那非得逼得卢芸与谢霁翻脸不可。
“那会是谁?”卢芸又再问了一遍,她看着苻融的脸孔,想从那双睿智的眼睛里看出一些希望。
只是苻融想了好半天,也未能推断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苦笑道:“怕是很难想象有人敢对谢万下手吧!”
谢万北伐时虽然失败,但他拼着一身绝顶的武功带着谢安杀出了重围,能够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敢对他下手的人,武功自然至少要与他相差不远才行。
当苻融说出他的推测后,谢霁黯然的目光突然一亮,像是在心里把握到了什么,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卢芸也不敢多问什么,叹了口气,难得地不说话了,只是握着谢霁的手,相互依靠着。
苻融见气氛凝结,摇了摇头,让车夫加把劲,尽量赶在天黑前到长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苻融向车窗外瞅了一眼,说道:“到了,霁姑娘,芸姑娘,请下车吧。”
下车后,只见一座雕砌精致,气魄宏伟的府第亮在两人眼前,在朱红色的大门上的牌匾处写着“平阳公府”。
那头的王休也下了车,见到她们便走了过来,正想和卢芸说话,发觉两人的表情都不对劲,便扭头朝苻融问道:“平阳公,她们怎么了?”
苻融摇了摇头,苦笑道:“谢万死了!”
“什么?”王休失声道。
他虽在荆州城内桓府中并没有见过谢万,但他的威名倒是早有耳闻了。王休亦不相信堂堂的一代高手谢万怎么说死就死了,他正想低声问个明白,平阳公府的大门倒打开了,父亲王猛穿着青色的长袍从里面缓缓地走出来,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容颜威猛的中年男子。
王休一见那人,立刻半跪在地道:“参见龙骧将军!”
那中年男子冷冷地一挥手道:“舍得回来了?”
王休背上冷汗直流,牙齿打战道:“师父,我……”
“先去后院跪着,这里没你的事了!”那中年男子寒声道。
“是!”王休不敢说不,矮着身子,无奈地朝后院走去。
“慢!”卢芸突然说道:“你怎么没来由地责罚王休哥哥?”
“他是我的弟子!”那中年男子冷冷地说道:“我师徒间的事,怎么由得你一个外人插嘴。”
“我不是外人!”压抑了好半天的卢芸发飚道:“我是王休的妻子!”
这一声叫出来,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连谢霁都呆呆地看着卢芸,王猛更是露出愕然地神色。
“他说的是真的吗?休儿!”那中年男子寒声问道。
王休抹了一把冷汗,苦笑道:“师父,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那中年男子一声暴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王休正想否认,一抬头正对上卢芸那倔强里带着哀求的眼神,一下没了脾气,低头说道:“是!”
“哈哈!”那中年男子大笑道:“景略兄,休儿真不愧是关中王家之后,这去晋国打个转,还能拎个媳妇回来!真不错!”
那中年男子冷起脸时,能让酷热的天气变成寒霜,一笑起来,又是豪迈无双,能让天地变色。
谢霁和卢芸都愣愣地看着他,实在未想到,他竟然完全地没有责骂王休,反而像是同意了这门亲事一样。
王猛苦笑道:“羌兄过奖了!”
其实他是有苦说不出,前两天苻坚还说要把女儿嫁给王休,他可是当场就应了下来,谁知不过几天的工夫,王休倒自己在外认了一门亲事。
在场的人里,只有苻融知道王猛的苦处,笑道:“邓羌,我看王休这门亲事可不好办,你先别笑得太早了。”
谢霁和卢芸都是心下一惊,都未猜到,这个中年男子就是号称“万人敌”的秦国大将邓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