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休和谢霁交换了一个眼色,也只能如此了。谢霁和卢芸回到车厢内,由王休亲自驾车。
“你和他没在车厢里干出什么事来吧?”谢霁低声问道。
卢芸俏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啐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是端庄高贵的大家闺秀!”
谢霁掩住嘴偷笑,大家闺秀无可否认,端庄高贵可就挨不上边了。卢芸倒是不大在意,反而低声道:“其实王休要比孙恩还帅呢!”
谢霁想了想,笑了起来。要光从外表上说,王休与孙恩相差不远。孙恩皮肤过于惨白,倒像是未见天日许久一样,而王休的肤色就健康得多了,是那种像能搓出油来的小麦色。相貌上,两人各有千秋,还算是在同一个层次上。
只是卢芸看起来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孙恩又做出了那些让人不齿的事,所以才会有刚才那句话。
马车又停了下来,王休在车厢前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处设下阵法,关中王家、陈郡谢家、江北卢家在此问候了!”
谢霁心下一凛,揭开车帘一看,竟然还在原地,四周依旧是那一片竹林景致,只是此时月光已然升起,往下一照,更觉得诡异万分。
卢芸像是也有些害怕了,两条秀眉蹙在一处,咬着嘴唇说道:“五斗米道孙神君座下三弟子卢芸在此,不知是哪位前辈,在下有礼了。”
见卢芸又把五斗米道抬了出来,谢霁略微有些不满,虽说孙恩是孙恩,孙泰是孙泰,可她心中着实不喜欢五斗米道里的人。
谢霁跳下车,向四方拱手作揖:“陈郡谢家谢奕之女,太平道何尊者门下谢霁参见前辈。”
又过了好半晌,见四周毫无动静,王休露出苦涩的笑容:“看样子,前辈是想把咱们都留在此地了。”
卢芸嘟着嘴说道:“大不了咱们一把火把这片竹林都给烧了,看能不能……”
“谁敢烧我的画!”只听到一声暴喝,一道如疾电般的身影从远处窜过来,只一眨眼间就到了三人的跟前。
只见那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老者,穿的是粗布做的麻衣,面容古朴至极,身材非常高大,最奇怪的是在他的口中还衔着一支足有手臂粗大的毛笔。
谢霁三人都看傻了眼,好一会儿,才瞠目结舌的说道:“前辈,你说这竹林都是你的画?”
“当然!”那老者胸口一挺,从口中取下毛笔,傲然道:“以万物为笔墨,以天地为图纸,这不是我的画,又有谁能画出这般的山水景致?”
王休苦笑道:“前辈,你这画实在是太……强悍了,能告诉晚辈们如何走出竹林外吗?”
老者大笑道:“你们既入画中,自然已成画中点缀,难道还想出去吗?”
谢霁心下一寒,正想开口,卢芸俏脸煞白,一对峨眉分水刺如两条水蛇般窜了上去。那老者身子往后一跃,跳出两丈开外,口中诧异道:“小女娃娃倒真是孙泰那小子的徒弟,真是难得!”
也不知他说的难得是什么意思,卢芸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在王休看来,那老者的轻功怕不比他的还要高上一筹。
“关中王家?”王休担心卢芸,可当他一出手,那老者就露出慎重的神色。
谢霁俏脸一寒,腰畔的昭阳神剑像蛟龙出水一样的跃入手中,凝神注视着被王休和卢芸夹功着的老者。
“昭阳神剑?”老者一怔之下,险些被陡然加长的峨眉分水刺刺中手臂。
“不打了,不打了!”老者跃上一株剑竹的顶端,半蹲着挠头道:“原来以为你们是在吹牛,谁知都是真的,再打下去就算赢了,等你们的师长找上门来,我非吃大亏不来。”
说着,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了下来。那纸看上去轻飘飘的,谁知落在地上,竟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按图纸上画的路线就能走出去了!”老者笑道:“回家可不许打我小报告哟!”
眼见那老者就要纵身离去,谢霁高声问道:“不知前辈名号……”
“顾恺之!”只听得山林深处远远地传来了三个字。
“啊!”卢芸心下一惊,大步朝那竹林深处追了过去,口中不住地叫道:“师叔祖!”
可依顾恺之的脚程,卢芸又如何追得上呢。留在原地的谢霁和王休都是心下一震,突然想起在十余年前威震大江南北的“画魔”。
“还好听说他败在慕容恪手下后,他性子收敛了一些,要不然咱们……”王休摇了摇头,大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谢霁看着卢芸神情落寞地走回来,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要是顾老前辈肯见你的话,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卢芸点了点头,却瞅了王休一眼,心中一阵怅然,与孙恩的婚事要是能求得顾恺之出面的话,那或许父亲才会改口,而师父也不会不卖个面子给他,只是现在……
王休倒不解卢芸心意,反而催促着她上车,让她狠狠地白了一眼:“我就爱多站一会儿,你管我!”
谢霁笑嘻嘻地抱起卢芸,跃进车厢里,示意一手握着图纸的王休快些驾车。
“你别着急了,一切都会有办法的!”谢霁安慰道。
“那……那……”卢芸急得眼泪都快留出来了:“那我非得嫁给那个人吗?”
她终于把心中的委屈都说了出来,憋了好几天了,她再也承受不了了,决堤的泪水打湿了前襟。
谢霁抿嘴道:“要不然就和王大哥说的一样,不要再回江南了……”
“那师父一定会找理由去修理我父亲和弟弟……”卢芸嘴着嘴唇,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怜。她心思虽不如谢霁般细密,但也十分地聪明,事情的困难她早就猜到了。
“那你喜欢王大哥吗?”谢霁郑重地问道。
“我……”卢芸瞅了车厢外的王休一眼,“我……我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