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伟早在已外头准备好了马车,谢安和谢玄让谢霁好好休息,他们去就可以了,可谢霁死活不答应。她下床做了几个伸展运动的姿势,就是完全好了。
谢安见她执拗,只好勉强答应下来,让谢玄与她同车,以方便照顾。上了马车,谢玄轻轻地扶着谢霁,就像上时候一般的轻柔,谢霁平静如水的心不禁没来由地一跳。
“阿奴,你脸红干什么?”谢玄怔怔地看着她,问道。
“没,没什么……”谢霁使劲地摇了摇头,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阿遏哥哥,你取亲了吗?”
谢玄笑道:“三叔没问你嫁娶之事,你倒问起我来了?”
谢霁脸上一窘,她不愿意和谢安见面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婚事。早在何雷门下之时,谢安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门亲事,可谢霁当时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脱了。如今回来,谢安肯定又会想方设法为她在那些豪门大族里挑“合适”的人家,谢霁一想到这事,就心烦。
“那阿遏哥哥究竟成家了吗?”谢霁歪着脑袋问道。
与谢道韫和谢朗会面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谈到有关于谢玄成家的事,谢霁隐约地在心中摸到了什么。
谢玄摇了摇头,眼睛中有些落寞之色:“河山未定,天下未安,我哪敢成家?”
谢霁身子一震,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不禁脱而出口:“那不知天下有多少女儿心都碎了……”
谢玄转过头看着谢霁,一抹淡然的情愫无法控制地升起,他知道这是万万不可以的,半晌后,把头低了下来。
谢霁吐了吐舌头,急忙把话岔了开去:“不知桓伟是在哪儿找到的卢芸?”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揭开车帘,却是到了一处极为荒僻的郊外。
“到了,到了!”桓伟指着远处的石山山腰处说道:“就在那里!老孙头,带路!”
老孙头是衙门里的皂隶,穿着黑红色的捕快服装,年岁不小,身体却很壮健,脚步也很轻快,路上又绕来绕去,谢玄和谢霁都加快了脚步,才没被他甩下。
最让谢霁惊异的是,应是文弱不知武的三叔谢安竟然一点也没有拉下,桓伟更是意态悠闲地紧跟在了老孙头的身后。
从大道旁穿过一片宽广深厚的草丛,又爬上一座陡峭高耸的石山,才来到桓伟所指的山腰处。这里昨夜才刚下过雨,路面十分地湿滑,一不溜神很容易滚下山崖去,最让人担心的是山上的土石流。
树木草被都已经被破坏,像被从天下伸下来的一双无法抗拒的手刚整片山坡都抹过了似的,旁边的一条小溪想必之前应该是明澈清晰,如今却浑浊到了极点。黄灰色的溪水像一条脏兮兮的缎带,镶嵌在这山林之间。
桓伟站在山腰处的一座破庙前,老孙头还在指挥着早一步赶到这里的捕快将落石和碎木都移开,透过缝隙谢霁能看见躺在坍塌物下的卢芸。
她的衣襟早已雨水和泥土所沾污,一对秀美绝伦的眼睛紧紧地闭在一起,双手平放在双膝前,手心朝上,两条细长的腿随意地伸展着,背靠在还未倒塌的庙墙上。
见她这副模样,谢霁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倒是放了下来,虽然不知卢芸困在这里有多少日子了,不过这五斗米道的辟谷之法与太平道的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但让谢霁惊讶的是,在卢芸的腰间还伸着一只手,显然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想要将她推开。那只手的主人大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碎石之下,无法看清他的脸孔。
“还要等一会儿!”桓伟见到谢霁脸上的神色,自然知道她心中的焦急:“我看至少还要两个时辰。”
谢玄摇头道:“就算卢芸姑娘能支撑下来,那人怕是难了……”说着,他径直走到破庙前,两手如飞地将碎石和败木从废墟里提起,掷向无人之处。
桓伟和谢玄交情不俗,之前谢玄在桓温手下任行军司马之时,桓家兄弟都在父亲帐下效力,谢玄唯与桓伟相处融洽。
见谢玄也上去了,桓伟二话不说冲到他的身旁,笑道:“幼度兄,可别把风光都一个人抢了,这荆州可是我的地盘。”
谢玄哈哈一笑,手脚愈发地加紧,像是要与桓伟比个高下似的。桓伟自然也不输人后,一只手刚抓起碎石扔下山腰,另一只手接着就抓上了一块败木,朝同样的地方扔去。
有两大高手助阵,速度一下便快了起来,在谢霁也上去后,过不了一会儿,便挖到了卢芸身旁,谢玄刚伸手想要抱起她,被谢霁从后面阻止了。
“她还在辟谷之中,还是我来吧!”谢霁绕过谢玄,一手托住卢芸的俏臀,一手托住她的玉颈,一使劲,从地上站起,往外一跃,落在了谢安的身旁。
“你试试用金针看能让卢芸姑娘醒过来吗?”谢安只打量了一眼,就判断出了卢芸现下的状态。
谢霁身为太平道道尊何雷的得意门生,金针之术当然十分精擅,她听到三叔一说,心下便有了头绪。
从怀里摸出一盒子长短精细不一的金针,从中挑出一支食指般长的,对准了卢芸的膻中穴,缓缓的插落下去。
“啊!”不到一柱香时间,卢芸突然叫了一声,马上又晕了过去,让在场的人心立刻又提了起来。
谢安快步上前,一把手按住卢芸的手腕,沉声道:“谁有酒,快拿一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