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水月客栈,谢霁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水月客栈房间之多,生意之好,那是荆州城首屈一指的,为何刚入夜便人声全无。
按理说应满是下来用餐的大堂里也沉寂得像死湖一般,只有两盏晦暗不明的灯火在空中摇晃着。
往日里总是赶着过来讨赏钱的店小二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那白胡子的掌柜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柜台。
由于荆州城是前线,一入夜便施行宵禁,未持通行证者不得上街,否则以通敌罪论处。故尔站在水月客栈往外看,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那车夫也发觉了异样,他皱眉道:“怎么水月客栈的人全都像死了一样?”
这话让谢霁的心头一凉,她如一道闪电般窜里客栈里,却又立刻发觉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传到鼻中,忙以更快地速度退了出来。
才站到街旁,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手脚发软,她急忙抓住昭阳神剑,撑住自己的身子,回头看了一眼荆州府衙门的方向。
身后的车夫早已驾着马车不见了去向,估计是把胆给吓破了,一般人遇上这档子事还真没个注意。
谢霁倒也忘了让他去衙门通知桓伟,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水月客栈那如黑洞一般的大门处。
“哈哈哈!”突然听到一个狂妄到了极点的笑声从天而降,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年轻男子带着邪气十足的笑容打量着谢霁。
那毫不收敛的目光,像是要撕碎谢霁身上那件淡紫色的窄裙,一窥内里的虚实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谢霁发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受控制,全靠手中的昭阳神剑支撑,可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脑子里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而且胃中也似乎有一股难耐的酸意往上涌,整个身子在左右摇晃着。
“我?”那人放肆地笑着:“我是谁?我告诉你!我就是五斗米道孙神君的侄子孙恩!”
一听到这个名字,谢霁打了一个踉跄,她记得在遇见六叔谢万之时,曾提醒过自己,孙恩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而之后,她也找人打听过。在江南一带,孙恩、卢循两个人的名字,直可以拿来止孩儿夜哭,实是恶魔一般的角色。
只是卢芸一直都在为孙恩说话,谢霁对他的厌恶感稍减罢了,不想竟然会在此处遇上他。而想必那水月客栈中的一切都是他干的好事了!
“孙神君说……”谢霁按着小腹,强忍着呕吐感,说道。
“我知道我叔叔怎么想的!”孙恩奸笑道:“不过我对你更感兴趣一点罢了!”说着,他大摇大摆地欺上前来,用一根食指托住谢霁那白玉般的下巴,嘻笑道:“一夜春宵……”
他话才说到一半,谢霁鼓起最后的力气,一剑挥去,将孙恩吓了一大跳。
谢霁毕竟已中了迷药,手劲不大,只挥出一半,便被孙恩挡了下来。只见他笑吟吟地看着谢霁:“可人儿,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人!胆敢在荆州城内犯案!”一个声音像雷鸣霹雳般闪过夜空。
只看见一个熟谂的身影从街道尽头飞身扑来,待谢霁看清模样后,终于松了口气,只叫了一声:“阿遏哥哥……”身子和意识就都再也支撑不住,晕到在了地上……
谢霁再度醒过来之时,首先看见的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孔,那是她从小便未尝忘记过的,也是她最尊敬,最亲切的人,而在他的身旁站着的人同样在她的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安石叔叔,阿遏哥哥……”谢霁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被谢安按住了。
“你大病初愈,正要休养,不要起来了!”谢安柔声道。
他也是今日才见到谢霁,倒是有关于她的消息涌涌不断地从各地传到耳中,开始听到时,他还不信,后来也不由得摇头道:“女儿家大了,心也野了!”
但在今日看见谢霁那张柔美的脸孔,心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大哥谢奕,那责怪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了。
更何况她才刚从鬼门关里走回来,谢安又如何忍心再责怪她。
“我在哪儿?”谢霁咳嗽了一声,问道。
“荆州城,水月客栈!”谢玄含笑看着妹妹,道韫出嫁后,便来往少了些,反而是十年未见的阿奴更让他怜惜。
“啊?”谢霁睁大了眼,好半天,才继续问道:“那个……那个孙恩呢?”
谢玄敛起笑容,冷哼了一声:“小子武功不赖,倒是让他跑了。”说这话时,谢家小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并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原本就是敢于担当的人。
谢霁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孙恩既然会打自己的主意,那么卢芸一定是落在了他的手中,不由得惊问道:“阿遏哥哥,我晕过去多久了?”
谢玄笑道:“怕不有七八天了吧……”
“糟了!”谢霁顾不得身子疲弱,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起挂在墙上的昭阳神剑,就想往外跑。
谢安和谢玄一左一右夹着她,把她硬拖上了床,把被子盖好。
“你要干什么?”谢安皱眉道。
虽说自己宠溺阿奴,可也不能如此胡闹啊!
谢霁刚想开口,就看见桓伟一身大汗的冲了进来:“找到了,卢芸姑娘!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