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了我,夸张地行了一礼,道,“贞小媛大驾,失迎。”
见她行礼,口中之话微有些不屑,然如今事关紧要,须赶在那小宫娥被问出些细末前将她要回,遂不在这些小事上纠缠。直入主题道,“睿贵人多礼了,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叙旧喝茶的。听说睿贵人派了人来将我屋里一小宫女带了回来,不知她是做错了何事,要劳烦睿贵人大驾。”
她对着我一笑,一指主位,“何必动怒?抱琴,上茶。”自己在东边的香木椅上靠了,“小媛可是听谁说的这事?想是有人加油添醋才气得你大动肝火,必是以为我亏待了谁去吧?”
故意不坐那主位,只拣了一旁一张铺就着一张软垫的椅上坐了。程莲心这人,可不是个好唬弄的角色。我与她本就不甚和睦,若今日在她的屋里坐了这主位,还指不定她会怎样。
坐定了,冷笑一声,“难道这人不在睿贵人外?那就奇了,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她被你屋里的人推搡着带到了这儿,怎么?难道她还长了翅膀飞了?”抚了抚百绣穿蝶裙上的褶痕,抬眼望于她,“睿贵人,若是我屋里的人做了何错事,冒犯了你,你自是遣人来同我说一声便可,我也定会处置了她给你一个交代。即使我管教不好,大不了送回宫正司去。何劳睿贵人动手。”
低了低嗓音,“贵人如此行为,有些越俎代庖了,难道你不知道这宫里是严禁动用私刑的么?”
“我倒没说人不在我这。”程莲心挑了挑眉,懒懒道,“可是贞小媛张口闭口的‘错事’二字,却不知从何说起。原本就是个扫院烧水的小丫头,在茗湘斋听差办事但终究是万岁爷的奴才,分什么你我?今早莲心缺个人手,恰恰看见她过,便使了她办差,倒是有何不可?”
只见她轻挽云髻,笑睨我的腹部,“若贞小媛用过的人别宫的主子就不能使唤,那岂不是慕容太医从此要专在茗湘斋伺奉,不得进毓秀宫半步?”
抱琴奉上金桔蜜橙茶,她自己端了一盏,慢慢地饮着,“其实小媛如今站在风头浪尖,事事多疑也难免。连御柳斋的主位也不敢坐,这御柳斋的茶怕是也不爱喝了。可是为了个奴婢,天寒地冻地亲身赶来,叫外人看了倒以为此事有什么乾坤。等那婢子把这边的事情办妥贴,自会打发她回去,这样可好?”
我冷眼看之,满是嘲讽,今日本就是来讨人的,越是不讲理,越是气极败坏的越好。“是啊,睿贵人心思如此玲珑,这御柳斋的主位我一小媛怎么敢坐,指不定等会儿又传出什么风语风语来了,我可承受不起。是么?原是见她路过了才叫了进来做事么,可我所知的却不是这样,一个在茗湘斋前扫地的丫头,怎么就路过了你御柳斋了,我倒是好奇得紧呢。”
程莲心,我还真是怕了你的。我如今确实是站在了那风口浪尖之上,然而我走到如此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当初若不是你四处散了那流言,我会因此被太后被元妃制肘么。
纤指隐于宽大银纹袖内,暗暗紧握,程莲心,我不会再让你任意欺我。
嘴角轻弯,却是无半点笑意,“后宫里的奴才都是万岁爷的奴才,不说别人,只说那丫头。别的人,我虽用过,可并非隶属我茗湘斋,我自是不会那么霸道。可这丫头分到了茗湘斋,那我便是她的主子,她一日在茗湘斋,便一日是我的人。睿贵人要使唤,怎么着也得先知会我一声不是么?”
顿了顿。轻抚手腕上的玉镯,沉声,“还是说,在睿贵人的眼里,我茗湘斋就那么势微么,任谁都可以随便指使了!”
“小媛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程莲心倏然立起,玉面如止水,“为了个粗使的丫头打上我御柳斋来,怪不得宫中人人说小媛护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