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江逃避了云卓探询的眼神,直视着诺桑。诺桑心下冷笑,赤伦这一步棋走得有够绝,如果自己不答应,就是与整个巴却城为敌了;可如果自己答应了,云卓是否会离自己更远?他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云卓,她震惊的表现另自己满意,她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紧绷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不容易被察觉的笑。
诺桑沉吟片刻,转向赤伦:“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妃子,太委屈葛江了,我明天就写封信给我的母妃,让她来给葛江一个封号吧,这样会更隆重些。”
赤伦连忙称谢,葛江松了口气,默默离开了,云卓看着那与自己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能感知到她的落寞与无奈。昨天赤伦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就改变了自己所坚持的呢?
云卓也默默离开众人簇拥的诺桑,那种场景并不适合自己,那种压迫感让自己呼吸困难。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葛江的房间,而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排练大厅。
再过十天就是新年了,因为种种原因,那部新戏还没有整体排练过,真不知道新年的演出是否还能照常。
回想这一年来,惊险重重,来年又将怎样?许是10岁时就注定,她的生命将永远无法平静,只有仇恨、阴谋、险阻、生离死别,再不会有其他了。那刚刚萌生的爱情不过是虚无的,就像阿育王曾深爱过的考瓦基,她为了国家、部族,爱情就只能是被割舍的东西。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被装饰成天空的穹顶大声咏唱:
“当我们无法完成写给爱人的诗篇,当记忆无法回到曾没有你的从前,当苍狼无法继续双栖双飞的温暖,当雄鹰无法伸展蓄势待发的双翅,我们是否还能等到下一个重逢的夜晚?
当无情的黑暗吞噬了你的身影,当无望的思念刺穿了我的深情,当无边的落寂包围了你的心房,当无奈的失望充斥了我的魂灵,我们是否还能等到下一个重逢的夜晚?”
一个浑厚的声音和起:
“我们将不再徘徊,在那幽暗的深夜,尽管仇恨照样存在,月光却也照样皎洁。
我何其幸运,见过你哭——炯炯的黑眸,滴出晶莹的泪珠,在我想像里幻成紫罗兰,滴着澄洁的露水,荡涤了一切的疼痛与悲伤。
我何其幸福,见过你笑——耀眼的宝石,光泽也黯然收敛,怎能匹敌你嫣然的瞥视,你那微笑让抑郁的心灵,分享它纯真的欢乐,这阳光留下了一道光明,在心灵上空闪射。
黑夜原来是为了爱,白昼转眼就回还,我们将不再徘徊,沐着那月光一片。”
云卓不用回头也只那是诺桑,一种融入到戏剧中的悲伤让她的泪水滴落:
“趁我们还没分别的时光,还我的心来,伟大的王子!不必了,心既已离开我胸口,你就留着吧。送你什么?冰雪太冷,炽沙太热。野草给你容易凋萎,小溪给你容易枯竭,残阳不错,诗意很多,但那过分得有些像血。只能在我临行立下了誓言,请听:我爱你呵,你是我生命!”
“我也爱你呵,你同样是我的生命。凭着你那些乌黑的发辫,喜玛拉雅的清风将它们眷恋;凭着你那长长的眼睫,阳光也喜欢亲吻你颊上嫣红的光泽;凭着你小鹿般迷人的眼睛,胜过了人间的千言万语;凭着爱情的欢乐和酸辛,我也爱你呵,你同样是我的生命!”
一双有力的臂膀从云卓的身后环绕住了她瘦弱的身躯,诺桑在她耳边轻语:“我的人生中从来就不缺女人,但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云卓想挣脱,诺桑加了力道,说:“这既是台词也是我的心语。”
诺桑叹气了:“有时真的无可奈何。”
“所以你选择让你的母妃来给葛江封号,这一去一返,至少需要4个月,你在拖延时间吗?这对葛江很不公平。”
“我到觉得她很满意我的答复,她似乎并不想成为我的妃,我从她的眼中能了解。”诺桑笑:“别去想那些了,十天后就是大戏上演,再到春天,我们就可以回到普兰了,那时我一定会带你见我的母妃。”
云卓低语:“到时再说吧。”回去后,即是诀别。
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下,台上的诺桑一扫冷酷的表情,总是含情脉脉的看她,最初她老红着脸,经过磨合,他们的默契愈来愈好。排练中,诺桑对云卓极好,对其他人也还好,若非他身上环绕了大多的阴谋暗杀,要喜欢上他是很容易的事。
新年就在紧张的排练中来了,照例大摆筵席,大厅的四壁挂上一层层布慢,纯金的雄狮族徽一个个高悬着,长桌上是摆得精刻的银餐具、水晶杯,地上则铺着最好的大食地毯。
如此的豪华侈奢,却让云卓感到奢华背后总有种丑恶散发着阴霾。
云卓在众人的惊艳及赞叹声中,演完了第一、二幕。第三幕则是诺桑与云卓战场上相见的部分,对云卓而言,也是最难应付的一部分。为了表现出那种绝望与决绝,云卓试着让自己想着玛格部落的狠毒及残暴,才逐渐表现出该有的厌恶与不假辞色。
当第三幕结束时,他们回到舞台后面,诺桑的眼中仍有狂野的热情,他开玩笑地对她说:“云卓,你演得太绝情了,真的有点伤我的心那!”
看他似真似假的表情,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只有在戏里,她才能对他肆无忌惮,不必伯他翻脸不认人。
该是云卓的最后一幕了,将是死别,云卓将死在战场上无情的剑下,那剑是特制的,一触就会缩进手柄中,那可是诺桑得意之做。想着最后一幕的惨烈,云卓不禁有些心悸。
幕布拉开了,横尸遍野的沙场,云卓带领了所剩不多的部族依旧顽强地反抗着,敌人的剑终于挥向了自己,突然一道火红的身影挡在了云卓的身前,然后缓缓倒下,剑刺入了那红色衣衫的身体,殷红的血散开来,众人都惊呆了。
云卓连忙将那身体放平,抚开她脸上的乌发。葛江!云卓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惊醒的人们连忙放了幕布,华丽的舞台乱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