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豁的被拉开,云卓与葛江无处躲藏,葛江有些尴尬,云卓的目光穿过诺桑,直视赤西,他的目光依旧透彻、坦然、无畏。
在与他目光相对的时候,云卓原本怔忡的思绪突然明了,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他早已成为自己的亲人,是他陪伴自己度过痛苦的岁月,是他在自己最迷茫的时候给予希望,是他在自己屡屡陷入绝望的时候带来生机,而自己又带给他什么?
赤西面对云卓充满歉然与感激的面容,坦然地笑了,虽无语,却千言都已表达。
诺桑对眼前的场景非常不满,他伸手就要抓住云卓,而此时,一个仆人跑了过来,面带泪痕:“赤西上师、葛江小姐,快去看看颜米,她……”
云卓醒过神来,连忙随仆人跑起来,心下默默祈祷,千万死掉的人不要是颜米,可从仆人的脸上,又只是死亡的消息。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让她险些摔倒,在她身后的赤西及时扶住了云卓,然后继续向啼哭的声音处走去。
城堡后庭空阔的院落前围满了仆人,刚刚下过雪的洁白世界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血色,一张白色的毛毯盖住了一具娇小的尸体。
云卓的腿一软,跪倒在地,感觉不到疼痛与寒冷,她用膝点着地靠近那毛毯,慢慢将一角掀开,一片血肉模糊。
云卓的目光模糊了,她抬起头,看到10多米高的顶端剐着一块长长的绿色布料,那是颜米最喜欢的长袍上的,它随风摆动,似在哭泣,也似有不平。而雪地上的颜米在一片血泊中渐渐冷却。
“颜米!”跟上来的葛江惊呼着,号啕大哭,仆人们也都放声哭泣起来,小小的后庭充满悲凉与萧瑟。
赤伦与卓玛也赶来了,赤伦掀开毛毯,抱起冰冷的颜米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葛江推开赤伦,恨恨地说:“现在才来痛哭,不是太晚了吗?”
赤伦泣不成声,葛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命令仆人们把颜米的尸体抬进屋去,并取清水来擦拭。
诺桑站在一旁,看着难过的众人,他的心里也涌上一层酸涩,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那么多的阴谋下妄死的人都不曾让他困惑,也许那个刚刚逝去的生命太过年轻,或许也是自己开始有了常人的情感。
他甩甩头,冷酷地问:“刚才负责照顾她的仆人是谁?”
有2个侍女由廊柱后奔出来,浑身发抖地说:“王子大人,我……我们抓不住她,她……一看到下雪……就发疯似的跳了下来……”
“放肆!你们竟然敢说谎?她还是个孩子,而且还在病中,你们怎么会拉不住她?”诺桑怒吼的声音把屋顶上的积雪震落了些须。
诺桑的质问一下让大家也有所怀疑起来。
“颜米最讨厌下雪,她怕冷怕得要命!快说出实话!”葛江的眸子充满了血色。
一片瑟缩的沉默……
“好!不肯说,就先拖你们到地牢去,吊起来狠狠地打一顿。”诺桑毫不犹豫地下令。
两个仆人的脸色铁青,犹豫地瞄向赤伦。赤伦一下拔出腰刀,生生劈了这两个仆人,并哭号着:“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主人都敢暗害,天理不容!”
众人惊愕得张大了嘴,云卓徒然见了这么多鲜血,腥气逼得她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屋内只有一点摇曳的酥油灯的火光,赤西与诺桑都在屋中,见云卓醒来,都长出了口气。
“颜米的事情怎么样了?”云卓痛心地问。
“葛江在那里,她等你过去呢。”赤西回答。
云卓连忙坐起,诺桑欲言又止,扶了她走出屋子,外面的天已是墨色,一丝星光都没有。
云卓走到颜米的房间,葛江正默默地将已经擦拭过的颜米的尸体蜷成婴儿在母亲腹中的姿态,然后再裹上长长的白布。
她的眼中擎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白布裹好了,葛江示意云卓进来,点燃所有的酥油灯,和云卓跪坐在毛毯上守灵。
诺桑与赤西在门口坐了下来,一个仆人跑来请赤西和诺桑过去,说赤伦邦主伤心过度,昏了过去。
赤西看了云卓一眼,点头离开,诺桑坐在原地说:“我想陪她一晚。”
仆人听到高高在上的诺桑要为还没有正式与他结婚的颜米守灵的话语,感动得哭了出来,既而感激的磕了几个头才离开。
云卓与葛江听了他的话,也颇为感动。
守灵的夜晚,葛江给云卓和诺桑讲了很多颜米小时侯的故事,也说到这里的丧葬与普兰大有不同,在普兰,贵族都用水葬,穷人用火葬,十恶不赦的人用土葬,而这里却是天葬。
天葬的仪式看似残忍,却神圣又庄严,与身毒的教义颇有关联。
3天后的清晨,送行的队伍起程了,因为是女人所以不能送到山顶那个神圣的地方,所以,葛江与云卓在半山腰停了下来,诺桑继续前行了。
望着他的背影,葛江叹气:“看来他并不是那么无情。”
云卓无语。
太阳升起的时候,诺桑他们回来了,他拉住云卓向天葬台走去,众人不解,亦不敢追随。
到了天葬台上,太阳的金光笼罩着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云卓不解,诺桑望着远处的雪山说:“还记得在身毒时,阿育王问我的问题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而是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才对。”
阳光在雪山的顶上洒下光晕,2道彩虹同时出现在山巅,云卓的心重重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