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肖倾尘温润清泠又睿智通透的眸子有意无意的向落凰阁打探过来,凤落心里一惊,连忙侧身坐了下来,挨着小轩窗的飞纱帘幕一挡,将自己隐匿在窗棱之后。
她此时还不想让肖倾尘他们知道她的这个身份,遂,暗中对莫文燕打了个手势,莫文燕心思灵敏机智,一眼便看出凤落此为何意,急忙往前笑说着:“当真该死,打扰了御王殿下和公子们的雅兴,文燕在这里陪罪了。”
卫骞酒意已被喝退了大半,苏烈也一脸意外的呆呆仰望着赏月阁,精炼老道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了瞟相邻的清风阁,脸色微有些煞白。
苏烈没有想到百里御和肖倾尘他们竟然也在此处,若是被他们发觉他在清风阁里秘密会见祁凉太子,犯有通敌卖国之罪,苏家定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苏烈浑身吓出一身冷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哆嗦。虽然知道百里御他们暂时还未察觉出丝毫异样,可是做贼心虚,两方当场相撞见,总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苏烈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心里只是一瞬的发虚,很快便恢复如常。
百里御当场给苏烈难看,苏烈面子上虽有些过不去,可苏家再怎么得势也不敢和皇子叫板,垂首处恨恨的看了百里御一眼,悻悻说道:“没想到御王殿下在此,今晚下官和几位老友多喝了几杯,还望王爷恕罪。”
百里御脸上布满寒霜,凛冽的气息让赏月阁的空气微有些冷凝压抑,他唇角勾着极轻极冷的讥诮微笑,冷冷的并没有说话。
唯恐天下不乱的段逸风却阴阳怪气的接话道:“多喝了几杯便可以借酒壮胆,袒护流氓恶霸,口出狂言欲要滥用职权?御王才调离刑部几个月,刑部便没有遮拦了,尚书大人也不问问今晚谁在,竟也敢封了这天歌醉舞苑?”
苏烈低垂的眼中交杂着羞愤又生暗恨,却碍于百里御的威严终究不敢再生事。
肖倾尘脸上似乎始终挂着温温冷冷的一丝笑,话语中平无起伏却暗含深意,道:“怪不得,御王一调走,苏大人就独掌刑部大权,腰杆硬了。”
段逸风行事向来霸道张扬倒也罢了,可是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多管闲事的肖倾尘竟然也对天歌醉舞苑出言维护,莫说是苏烈,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纷纷猜测,这天歌醉舞苑与肖家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来商道上这潭水还真有得淌了。
凤落隔着幕帘依稀见肖倾尘静坐在花窗旁,白衣胜雪,俊面无波,他徐徐对苏烈说道:“苏大人还不快走,这天歌醉舞苑的幕后东家是肖某的朋友,歌舞坊的事就是我肖某的事,今后我不想在天歌醉舞苑再遇上你。”
苏烈心中压着的火气陡然上冲,猛将身子一直便欲发作,不妨正见百里御寒澈冷厉的目光淡淡凝视着这方,眼中无情无绪,停在苏烈身前,整个前堂忽然寂然无声,仿佛斑斓缤纷褪尽了颜色,一袭清白,冰冷静陈。
苏烈心中似被惊电掠中,浑身凛然,尚有的三分勇气被彻底吓跑,衣襟一振单膝跪行了个军礼,道:“御王殿下,下官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下官先行告退。”
“退下吧。”终于听他说了这句话,众人竟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苏烈起身不动声色的往清风阁递了个眼色,然后拉着卫骞火速离去了。
肖倾尘目光似是无意的从落凰阁带过,唇角逸出如玉浅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再不管窗外喧闹,独自端坐席上悠然品茶,神容始终如玉温暖,看上去好不惬意自如。
百里御下意识的仰头望了一眼落凰阁,凤落正挑起幕纱悄眼向下望去,他锐利的目光立时如有所觉,意外对视中眸底蓦然震动。
凤落在那转瞬而逝的惊讶中对他挑了挑眉,狡黠一笑甩手放下花窗飞纱,只留下紫绡长纱飘飘摇摇,灯盏明照。
百里御愣怔的望着落凰阁,半天才回过神来,寒澈的眸子盯着肖倾尘试问道:“倾尘,落凰阁那人……是不是……”
“你说呢?”肖倾尘剑眉微剔,似笑非笑的抬眼睨了百里御一眼,如水薄唇浅笑盈盈。
“竟真的是她?”百里御失态惊呼,再次侧首深望了落凰阁一眼,寒澈的眸子染上点点邪笑,眸底柔波一片,似自言自语道:“落儿真是让本王一次又一次的意外震惊,如此看来,这天歌醉舞苑能在月余之内发展成这样也全是那丫头的功劳喽,真是个鬼灵精怪的妙人儿,越来越惹人喜爱了。”
肖倾尘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清隽秀眉微微挑了挑,淡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轻啜了一口茶斜睨了百里御一眼,骄傲的想:我的落儿当然是个妙人儿,自然惹人喜爱,还用得着你说?
段逸风不动声色的将肖倾尘二人的神色小动作尽收眼底,玲珑的心思飞速运转,斜着眼瞥了一下落凰阁,幽深的眸子氤氲着异样神彩。
剑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略带着邪气魅惑,幽然说道:“祁凉太子慕辰潇今晚就在天歌醉舞苑。”
“什么?”百里御和肖倾尘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你确定?”
“醉杀楼从来没有收到过错误的情报,今晚慕辰潇好似要会见什么神秘人物,只是不知道何时何地。”段逸风英俊的面容始终有些玩世不恭,只是一提到醉杀楼,他双眸异样晶亮,眸中浸透着点点得意和自豪的神采。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不早说?”百里御埋怨的白了段逸风一眼,寒澈的眸子警觉的扫向窗外,犀利的眼神如鹰隼一般捕捉着蛛丝马迹。
“我早说了啊。”段逸风吊儿郎当的斜挑着眉,无所谓的黠笑道,“只是,不是跟你们说的,而是跟楼上那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