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少女遇害之猫妖作怪（七）
“如玉，你还在吗？”院长伸出手来，摸索着、颤抖着说道。
“院长，我在……您的眼睛？”朱如玉望着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那眼睛的瞳仁里映着朱如玉的倒影，但是，院长却视为无物，只是伸出他大大厚实的右手，手掌摊开，划动着空气。
“玲珑，玲珑……”院长突然又唤起周护士的名字来，一股冷气从朱如玉的脚下升起，朱如玉惊恐地回过头，看到墙上的一个影子飞快地舞动，吓得朱如玉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输液管的影子，因为院长的左手动了，所以牵动输液管移动，印在墙上影影绰绰，抖动不已，造成光影上的强烈交错。
“院长，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朱如玉不知道找出什么样的句子来安慰院长，心里又对院长有点怨气，总觉得是他的一时之错害到了两个女人和两个幸福的家庭，男人们大多数都是克林顿，管不住自己的拉链门，伤害了深爱自己的妻子，也伤害了无辜的局外人。
朱院长的眼里突然有了光彩，接着，亮晶晶的泪便流了出来，这次朱如玉看得清楚，不是浊泪，是亮晶晶的眼泪，“是的，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能复生……我真是，混蛋……”
院长把手握成拳头在墙上连击三下，由指关节向外流出殷红的鲜血，朱如玉知道这也解不了院长心中的痛。
朱如玉用剩下的纱布和酒精给他止了血和消了毒，帖上创可帖。
院长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任由朱如玉包扎他的手指，他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原来一个人由心而生的憔悴真的可以使人瞬间老却，因为朱如玉发现平时总将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的院长的下巴冒出了无数黑黑的胡须茬，样子也就苍老了十岁。
朱如玉放好院长的手，他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向她道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江护士和周护士是第一批由卫生学校派到医院的女护士，在这之前，医院都是医生自己给病人打针，只有一个高中文化的女孩负责发药，那女孩是本乡乡长的女儿，高考落榜后便被安排进医院分配药品。
江护士和周护士虽然也是农村出生，但毕竟在城市里读过中专，气质好，专业学得也好，针打得好，人又漂亮，大家都十分喜爱她们，因此，也喜欢和她们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朱如玉的师母江护士长得比较秀气，人也比较内向，大伙开玩笑的时候，她只是含羞地抿嘴一笑。周护士比较大方一点，开朗爱说话，很快便和大伙打成一片。
江护士遇到什么问题，喜欢自己先琢磨，大大咧咧的周护士呢，一遇到问题就会发问，大伙当然愿意当美女护士的老师，但这个学生也确实太多问题了，有时候问到的问题连院长也解答不了。
院长是比较考究的人，被问倒了就回到宿舍的书橱里去找答案，找到后就会给周护士耐心地讲解，周护士原本瞪大了的好奇的眼睛，在院长的解答之下，遂渐变得变成一个月牙，最后茅塞顿开，一边点头，一边伸出大拇指来夸奖院长真是知识面广。
当时，院长三十岁，家里妻子贤惠，儿子六岁，正值婚姻的七年之痒，平静得甚至有点乏味的生活中闯进一个爱问爱笑的少女，不禁自己也觉得年轻起来，院长毕竟还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他适当地将对周护士的情感定格在了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之中，他感觉周护士唤起了他内心的青春。
在周护士的影响下，原来是中医为主的玉山镇医院进行了一番改革，变得更加人性化了，比如说设立了专门给孩子打针的专区，并在那个房间里放置了一些耐摔的玩具，还备了一些糖果，这样一来，怕打针的孩子们对玉山镇医院便有了些好感。两个美女护士还办起来墙报，宣传健康、卫生及急救等小知识，医院的宣传栏上以前只是单调粉笔字。
而有了漂亮的女护士，来医院就诊的人也多了，以前医院没有病人的时候，大家便都只是喝喝茶，看看报纸，现在则一有时间，大伙便聚在一起聊一聊关于医疗的种种事情，气氛愉快又不会太热烈，促进了同事之间的感情，又有助于大家了解多一些疑难杂症，更精于对症下药。
就是在这种种欢乐的环境下，周护士和外科医生孟伟明遂渐产生好感，并走到了一起，而相对而言比较内向的江护士，则和医院旁当时的红旗初中的王老师走到了一起，算是成就了两段佳缘。对此，院长的内心还是十分高兴的，看到自己院里的职工幸福，好像就是自己幸福了一样。
然而，童话故事的结局，从来都结束在了王子和公主幸福地住进了城堡。而现实生活中，婚姻城堡里却是百味的，过去的种种好感都在彼此熟悉中消磨殆尽，一不小心，便铸成大错，万劫不复。
孟伟明因为医术高明，被调到市医院后，周护士的调动便成了院长的一块心病，他确实也努力向上面反应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被驳回，后来，还是院长的一位同时在市医院工作的朋友向他透露，这样的调动非常困难，除非周护士学历能够达到大专水平，那么就容易多了。
院长于是回来做周护士的工作，他原本以为三十多岁的周护士重新拿起课本会比较为难，没想到她满口答应，并马上去报名参加培训，这让院长十分欣慰。
世界上往往就有许多巧合，周护士在省里考试的时候，院长也刚好那个时间到省里有一个学术交流会议，两个人住的酒店和参加考试及会议的地点并不同，但就是那么巧，院长的学术会议只有一天，完成后他想在省城给太太和孩子捎点什么礼物，于是就信步逛街去了，他口袋里装着第二天一早的车票。
没想到，竟然会在街上碰到周护士，她考试的时间要长一些，为了节省开资，一个人匆匆买了点方便面正在往回酒店的路上走，那个时候大家的生活水平虽然已经提高了许多，但由幼时养成的勤俭的习惯还没丢掉，周护士满脑子还想着考试的问题，内心默背着一些答案，低着头，匆匆地走。
院长的事情办完了，内心是十分轻松愉快的，逛的时候便东张西望，于是便让他发现了周护士。
见到周护士，院长便过去和她打了招呼，得知院长要给太太和孩子买礼物，周护士便自告奋勇给他出主意，要说女人也确实细心一些，周护士给院长夫人挑的那件呢绒外套，院长夫人十分喜欢，这就是后话了。
他乡遇故人，两人都十分高兴，院长看着周护士拿着方便面，心里有点犯酸，得知周护士还没有吃晚饭，于是便邀她一起去小酒店吃了个晚饭，院长喝了几杯白酒，话也就多了起来，但还是非常清醒的，周护士说还有些医学知识想请教一下院长，院长答应了，周护士于是问他心脏病和脑溢血的病人的症状有什么相同和不同的地方。
喝了点小酒院长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围绕着心脏病和脑溢血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周护士还有点牵挂第二天的考试，于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但对方是自己一直敬重的院长，而且还请自己吃了一顿饭，又不好直说，便拐着弯说：“院长，不早了，您住在哪，我送您回去吧？”
“噢……好，好，也确实，确实不早了，那，那……你，你考试没问题了吧？”院长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周护士虽然心里对于考试还有点七上八下，但为了不让院长担心，她一边说，一边坐座位上站起来，顺便提起那几包方便面。
“那就好，那……那就好。”院长打了个饱嗝，喷出些酒气，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可能坐久了，他的脚步有点不稳。
“您没事吧？”周护士上前扶了一下。
“没事，没事。”院长后退了一些，避开了周护士，到柜台买了单，便走了出来，以院长的酒量，那杯白酒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脸微红，脚步还算稳。
周护士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院长住在哪。
院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金壁辉煌的酒店，周护士暗想到，果然是公款啊，住这么漂亮的酒店，可怜我们这些自己掏钱来考试的苦命人，住的就是最便宜的地方，吃的也是方便面。
但一想到考试后可以调到市里面去，她便停止了对待遇不公的想法。
周护士怕院长喝醉酒了出事，于是便送了他回酒店，一到房间，院长除了鞋，便趴到了床上，周护士见他澡也不洗便趴到床上，被子也不盖，很容易着凉，心想，这男人啊，身边还是需要有女人照应，她于是便去洗手间弄了点热水打湿了毛巾，过来给院长擦脸。
院长当时确实有点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温暖的毛巾往他脸上帖上来，他便大着胆子将毛巾后面的那只手握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