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很晚,安琪还在用心画设计图。赵天佑进来,看着她的设计图,不动声色。安琪有些紧张地看着赵天佑,偏偏赵天佑什么也不说。
她已经在工作室待了有段时间了,赵天佑很少给她正面指导。
赵天佑看完设计图,忽然问她:“你觉得做设计,最重要的是什么?天分,还是想法?”
安琪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是学习。天分虽然重要,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光靠天分成功的,而想法,要通过学习。只有多看多学习,才能培养出自己独特的想法,所以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学习,还要开阔眼界。”
赵天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笑了笑:“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在学校念书。”
“有想过出国留学吗?”
安琪愣住。
辰熙来接安琪,此时刚好来到办公室外面,听到赵天佑的话,也愣住了。
辰熙和安琪手挽手走在马路上。
月色清明,夜风柔婉,路旁枝繁叶茂的槐树上,不时有槐花落下。此情此夜,最是动人。可安琪有心事,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开心。
辰熙内心激烈交战,终于还是决定下来,问她:“能出国留学不开心吗?天佑老师给你推荐的学校应该不差,有他的推荐信,你应该很容易入学。”
“出国念书不是两三天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辰熙笑了:“你会忘记我吗?”
安琪凝视辰熙,已经开始舍不得:“你知道我这个人在有些方面比较弱智,忘记你——对我的EQ和IQ来说,难度都太大了。”
辰熙再次开心地笑了:“放心,好不容易追到你,我才没那么轻易放过你。”
安琪仍是不舍。
辰熙笑道:“好啦,我会在这里加油,等你学成归国,就帮你开一家公司,让你做我的首席设计师。”
安琪忽然笑了:“我也就是做做白日梦罢了。安娜已经开始自食其力,我怎么好从家里拿钱出国留学,费用很贵的。”
辰熙低头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笑了。
这天,因为是周日,安琪又是彻夜难眠,故而醒得晚了些。她从卧室出来,发现郝快乐、郝星雨、金宝国、辰熙都坐在沙发上等她。
安琪觉得这阵势不大对头,问道:“怎么了?”
郝星雨亲切地向她招手:“安琪,过来坐。”
安琪来到母亲身边坐下。
郝星雨问她:“可以出国留学,是多好的事儿啊。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呢?”
安琪反射性地去看辰熙。辰熙不好意思地低头。
郝星雨轻轻拍她脑袋:“不关辰熙的事。是我看你有心事,自己问他的。赵天佑这么看重你,说明你有天分……”
安琪打断母亲:“不一定要出国才可以学设计。”
“你这么做是担心钱吧?”郝星雨一句话就揭穿她。
金宝国当即道:“没事,我把房子卖了就有钱了。”
“不行。”安琪坚定地拒绝。
郝星雨也道:“宝国,这怎么行,那是祖屋。”又去看安琪,“妈会跟建斌叔叔联系,他会帮你的。”
“这怎么行?”金宝国不高兴了,“我的女儿,哪轮到他出钱!”
郝星雨笑道:“不是他出钱,是问他借钱,等我们安琪以后出息了,把钱还给他。”
金宝国这才气顺了。
安琪惊喜地看着母亲:“真的可以吗?”
郝星雨对女儿笑着点头。
将近中午时分。安娜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浩明家里,身上穿着浩明的T恤。浩明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笑道:“你醒了?”
安娜有些慌乱,天啊,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想想自己昨夜那疯狂又放浪的样子,她懊恼不已。真是昏了头了。
浩明笑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买菜做饭。”
安娜呆坐良久,这才回过神来,穿回自己的衣服。她正准备离开,浩明回来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回来了。”
安娜冷冷地看着他:“尹浩明,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对我负责任,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不想看见你,无论什么后果,我自己来承担!”
浩明愣住,神色凄伤:“安娜,你对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门外响起敲门声。
安娜傲然抬头,打开房门准备离去。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安琪和辰熙。
安琪惊喜极了:“安娜,我还想问浩明知不知道你住哪儿。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她激动地去抱妹妹,却被安娜不耐烦地躲开。安琪不由怔了怔。
浩明将安琪和辰熙让进来。
安琪和辰熙虽然进了屋,可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交换了一下神色,故作平静。这一幕落在安娜眼里,不由心中吃味儿。
安琪小心措辞:“安娜,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大家都很想你,搬回家住好不好?在外面也没人照顾你……”
她越小心越让安娜感觉是怜悯,安娜忍不住粗暴地打断她。
“谁说我没人照顾?”安娜拉过浩明,“我还有浩明啊!我和浩明住在一起了。”
一屋子人全都怔住了。浩明意外,辰熙惊讶。
安琪难以置信,半晌,又有几分释然:“怎么不早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
“有什么好说的?私生女不都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吗?堕落、同居、被退学……”安娜再次傲然地抬起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然而,她睥睨的姿态下,一双眸子深处却又有着深深的悲哀和不甘。
安琪难过地上前,想抱住她:“安娜,别这样说,别用‘堕落’这样的字眼糟蹋自己。”
安娜不耐烦地推开她:“我不舒服,别碰我。”
辰熙忙上前,抱住几乎跌倒的安琪。看着安琪跌进辰熙的怀里,安娜又是一阵气闷。他们要相亲相爱她管不着,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她面前招摇。忽然,她一双眼睛盯住安琪包里掉出来的牛皮纸信封。
安琪试图低调地解释:“这是留学申请表,我要出国念书了。本来要拿去寄的,路过浩明这里,就想先进来看看。”
安娜有些奇怪:“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安琪解释道:“是建斌叔叔帮的忙。”
安娜闻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建斌叔叔,这叔叔叫得可真亲。那是我安娜的叔叔好不好!郝安琪,为什么我所有的东西你都要来抢!为什么所有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最后都变成了你郝安琪的?老天,你何其不公!
安琪担忧地看着安娜,不知她接下来会怎样。谁知安娜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那真是恭喜你了。既然要走了,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不如留下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看她态度有所转变,安琪开心极了,一口答应下来。辰熙也只能笑笑,陪安琪一起留下,心里却隐隐不安。安娜的反应太奇怪了。
一番折腾后,几个年轻人很快准备好食材,一起进了厨房。
安娜脸色一直不大好,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头忽然晕了一下。安琪发现她不舒服,想起她推开自己时说的话,忙问:“安娜,你没事吧?”
安娜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
她昨夜的状态,浩明最清楚,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累,于是体贴地说道:“安娜,你先去外面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呢。”
安琪也体贴地劝安娜出去。
安娜诡计得逞,不动声色地离开厨房,顺手带了一下厨房门。
她来到外面,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厨房的门虚掩着,只露出一条细缝,透过那条窄窄的门缝,可以看见,另外三个人都在专心做菜,没人注意客厅。
安娜看了一眼放在沙发另一侧的书包和茶几上的牛皮纸信封,冷笑一声,将信封拿过来,装在自己包里。
直到她背着包悄悄离去,厨房里也没人注意她。
安娜来到公园,坐在长椅上,将信封打开,撕下安琪的照片,换上自己的……她得意地想着,他们该急坏了吧。郝安琪,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贪心,怪你那个妈太黑心。
她拿着改好的申请书,淡定起身离去。
浩明家里乱成一团。三个年轻人忙完了,来到客厅,发现安娜不见了。茶几上的留学申请书也不翼而飞了。
安娜是个大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申请书没了,麻烦可就大了。安琪忙去翻自己的包,说不定是自己随手放在包里,结果忘记了呢。
浩明喃喃道:“刚才明明还在的。”
辰熙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安娜呢?”
安娜拎了一袋水果进来,听到辰熙叫她,笑道:“我回来了。怎么了?”
浩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