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命蛊的苦毒就像结网的蛛丝,一旦从鼻腔摄入,便可直捣人的心、脑二处,盘根如丝,纠结紧锁,除也除不去,直至让人心脉齐断脑中溢血而死……
飞舞的青纱半掩着床上安躺无声的少女,一室的人眉头紧锁,紧张的看着床边诊脉的人。
“到底如何?你出个声儿啊!”阮卫怜揪心的拽着一言不发的司夜南。后者微拧眉宇,垂眸凝神,想了许久才渐渐神色舒缓,露出让人痴醉而欣慰的笑意。
“摄命蛊可冲破神智郁结心脉,恰与洛洛的失神之症相背,两相——”
“尽是废话!直接说结果!”凤止容不耐的打断司夜南的话。
司夜南翩然一笑,悠游自在的开口:“死不了,不过——”忽然又蹙了下眉头,看的旁人一阵揪心
“你有话一次说完行不行?!”
司夜南轻摇头,凉凉的一摊手:“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什么神医!浪得虚名!”
“就是!!”
“你耍我们?!”
“朕要把你从御医院除名!”
众口责难,此起彼伏。
“呵呵——”司夜南今日心情好,轻笑了两声儿不理他们,低头收拾完药箱,优哉游哉的往外走。虽然医书中有过记载,中此毒生还之人多半会记忆全失。不过,视线扫过眼前一群态度非常之恶劣的病人家眷——
哼……他就是不说……
春风和煦,花香四溢。新绿的草芽破土而出,院中一片姹紫嫣红。宁静的宅邸中忽然传来一声惊惧的大叫——
“啊!!!”
阮卫怜痛心疾首的看向相公,后者也一脸错愕。
贺尘花气愤的看着在旁悠悠抿着茶水的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司夜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洛洛会这样,不告诉我们!!”
“……”悠悠喝茶,悠悠喝茶……
“你!!!!”
“……”司夜南素来觉得失忆没什么不好,将一切烦丝斩尽,从头来过,他心中倒是羡慕洛洛。众人面面相觑,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贺家人终于相继消化了如此的噩耗,接下来却面临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洛洛的身份?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少女,
“洛洛——认识我吗?”废话……
洛洛摇头。
“你的名字叫洛洛——”姓什么就别管了。
洛洛点头。
“我——”阮卫怜指着自己想了想,笑眯眯的开口:“我们都是你的家人,这里便是你家,我是——呃,是你娘——”
“咳咳——”贺仁心虚的清咳了几声,表情有点僵硬。毕竟活生生抢了人家一个女儿,总是有点过意不去。
“……”洛洛怯怯的看着围在床边的人,犹豫了一下,扯着棉被怯生生的开口:“娘——”
“好孩子!!”阮卫怜激动的扑过去,感慨万千!有个正常的女儿感觉真是好!贺小依瞥着嘴,鄙夷的瞪着自己娘亲。
从此,洛洛便以贺家人的身份住了下来。
春花烂漫,香了满园。阳光灼灼的午后,几个人围着洛洛坐在院中。院门边,阮卫怜不客气的拦住了言家的人,冷声冷面。
“你还是回去吧,否则我们也不好向洛洛解释你的身份——”
“……”
“你救了洛洛一命,贺家会永记于心的,以后有机会再报答——”说罢,伸手比了个手势恭送客人。
“……”言鹤祯沉默的望着远处嬉笑的人,静静站了一会儿,却依旧盼不到洛洛投过来的视线,只好作罢,微叹气转身离开。
“洛洛?这是几?”贺尘雪比着两个手指在洛洛眼前晃。
“滚开!”贺尘花受不了的推开贺尘雪:“洛洛是失忆!不是弱智!”
洛洛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虽然还有些怕生,但与贺家已经处的很好。
心心一瘸一拐的走到凳子边坐下,偏头打量着洛洛:“听说,你失忆了?”
“……”洛洛茫然的点头,其实她也是听说的,听别人说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失忆了。
“谁也不记得了吗?”
洛洛点头。
“连花花哥也不记得?”
洛洛再点头。
“嘻嘻——”心心忽然笑起来,亲昵的挽住洛洛的手,笑的清甜可爱:“不记得就好!”
“周心心!!”
……
……
日子那样平静的甜蜜的一夕夕度过,原本一切都很和谐,和谐的让阮卫怜几乎忘了洛洛到底是谁生的。
然而,在一个极其平常的午后,洛洛坐在院子里吃点心,阮卫怜和贺仁正围着端端和深深玩,贺尘风在赏花品茗,贺尘花与贺尘雪在抢一盘水果,贺尘月正趴在石头上打盹儿。
“娘——”洛洛忽然从碗里抬起头,很严肃的盯着阮卫怜。
“诶——”阮卫怜回的非常顺口。
“你是我娘?”
“……”当娘的人猛的瞠大眼睛,腾一下跳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竟然说这种话?!!”
“咳咳——”贺仁不自然的清咳了一声,十分心虚。
“……”洛洛难过的瘪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碗里的东西,心事重重。
“洛洛,有心事?”贺尘风心思细腻,发现了洛洛的神色。从花中移开眼,笑着看向洛洛。
“……”
“你个死孩子,有话就说!存心让你娘我干着急?!”阮卫怜揪心的瞪着洛洛。
洛洛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那——你们都是我哥哥吗?”大眼睛无辜的眨了眨,怯怯的看向四个“哥哥”。与贺尘雪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忽然发现他已经瞠目结舌的吓住了。
“三哥怎么了?”
砰!贺尘雪猛的往后一倒,被这一声“三哥”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贺小依鄙夷的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贺仁埋怨的看着夫人,小声儿咬耳朵:“你当初怎么就如此嘴快的把洛洛说成自己女儿,如今可要怎么收场——”
“敢教训我?!”阮卫怜美目一瞪,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们有反对吗?!”
贺仁悻悻然的傻笑一声,不说话了。当时大家都吓糊涂了,哪能顾得上想那么多……
“那怎么办?”老水伯也急急的凑过来,轻声嘀咕:“难不成与洛小姐说,其实我们都是骗着她玩儿?!她问起她爹娘可怎么办?!要送回言府吗?!”
“不行!”
“当然不行!”
夫妻俩异口同声。夜半,两人辗转反侧,思量了一晚上,终于在鸡鸣前,脑中灵光一闪,欣喜的对望傻笑。
鸡鸣起,各房各院的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车来到正堂,粥香四溢,诱的人三尺垂涎。
“洛洛——”阮卫怜一把拽过睡眼朦胧的洛洛,将她拉到凳子上坐着,笑眯眯的开口:“爹娘有话对你说——”
“嗯——”洛洛困惑的看向阮卫怜。
“其实爹娘没有与你实话实说,是怕你吓着——”
“……”洛洛嗫嚅的点点头,有点紧张。
“其实——”声音顿了顿,停了半晌才幽幽的开口:“你不是我们亲生的——”
哐啷!洛洛手里的小茶碗顿时摔在了地上,嘴巴一瘪,眼睛一红,难过的倒抽了两口气。
“你别急别急!听娘慢慢说——”阮卫怜挤眉弄眼的朝儿子们看了看,看的四个儿子满脸糊涂。“洛洛,其实——你是我家养的童养媳!”
“……”
砰!几个人双眼一翻,摔成了一堆。
“童养媳?”洛洛困惑的重复了一边,脸上尽是茫然:“什么是童养媳?”
“童养媳就是……就是指,你是我儿子的媳妇儿,懂了吗?”
“……”洛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是谁的媳妇儿?”
“……”众人面面相觑。阮卫怜额头冒了黑线,干笑着摸了摸洛洛的脑袋:“洛洛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谁是你的相公,是不是?”
“……”洛洛怯弱的拽着自己的裙子,一脸犹豫。
“你自己猜——”
“……”漆黑的眼眸一一掠过贺尘风、贺尘花、贺尘雪、贺尘月、贺仁(跳过~)以及老水伯(哆嗦~),犹豫了很久很久,还是不敢开口。
“洛洛猜到了吗?”
“……猜错了怎么办?”洛洛有点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阮卫怜连连摆手,催促着洛洛:“洛洛放大胆子猜——”猜中谁就把谁送给洛洛。
漆黑的眼眸再次移向四个男子,伸出手往前指,指尖朝向右上方,顿了一下,看见对方红透的脸,洛洛紧张的哇一声哭起来:“大哥——”
贺尘风笑着迎上去,抱着洛洛小心的安哄:“洛洛别怕,大哥在这里——”
“咦?她指了谁?”贺尘花奇怪的挠头:“大哥吗?”
“……”贺尘月无声的摇头。
“那是谁?”
“……”贺尘月不理他,打了个哈欠开始安静的吃粥。
贺尘花满脸茫然的推了推一旁的人:“雪雪,你脸怎么那么红?很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