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俏皮一笑,伸了伸胳膊,说道:“爹爹你看,玉儿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强壮呢!”
林如海宠溺地抚了抚黛玉如墨般的柔发,缓缓开口:“玉儿,你龙哥哥有事走了,临行时要爹爹转告你,一定不能荒废了五禽戏。”
黛玉低头,小心地吸着鼻子,不想在父亲面前流露离愁别绪。
“是,女儿记得的,女儿已经决定明日起带着雪雁、春盈两个一起操练,也过一过当教头的瘾呢!”
林如海宽慰的笑了。
祭扫过贾敏的坟茔,林如海开始和黛玉商量继续读书的事。
黛玉一脸的不情愿,撒娇道:“好爹爹,你饶了玉儿吧!那个贾夫子实在乏味的紧!再说,他教过的那些个东西,玉儿早就会了,何必……”
林如海脸色一沉:“不得胡言!玉儿,你可记得你娘亲跟你说过什么?做人要懂得谦逊,要尊师重道……”
黛玉偷偷吐了吐舌头,向一旁站着的几位姨娘眨了眨眼睛。
林如海嗔道:“玉儿!明日起每日跟贾夫子读三个时辰的书!”
黛玉苦着脸,求救地看着旁边含笑站立的三位姨娘。
柳姨娘劝道:“老爷,姑娘身子要紧,读书虽然是好事,也不能过责了姑娘,姑娘还小呢。”
林如海摇了摇头:“生生是你们惯坏了她!”
黛玉的西席先生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乃是被参革了的官员,假称落魄书生,栖身于林府,林如海见他谈吐不俗,文墨极通,加之贾敏身子不好,不能像以往那样督促女儿读书,所以就把这贾雨村请了来教导女儿。
那贾雨村本不是甘于人下之人,投身到林府中来乃是看中了林如海的官声地位,谁知在林府一住一年,林如海竟然绝口不提官场中事,他的心也渐渐冷了。
不过这女学生也真够他头疼,本来听说这女学生聪慧过人,想来是极好教导的,谁知,女学生早已读熟了四书五经,根本不消他讲解,却又时不时地拿些史记、文选来请教,却要他在林如海面前代为遮掩,真令他哭笑不得。
这一天在外面闲逛,无意间遇到了昔日的好友,古董行中的冷子兴,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东家竟然是荣国府的乘龙快婿,自己的女学生,原来是荣府太君的嫡亲外孙女,辞别了冷子兴,他原本有些沉寂的心,渐渐又活跃了起来。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那黛玉,自从龙天逸走了之后,很是沉闷了几天,后来亲自打了结子,把龙天逸所赠的那块玉佩佩在了裙上,——这玉佩本是龙天逸的贴身之物,后来黛玉本要完璧归赵的,却被龙天逸直接送给了她。每日里,除了读书就是敦促雪雁、春盈等人跟她一起习练五禽戏,后来把三位姨娘也拉了过来,偶也也磨着林如海练上三招两式,日子倒也快乐逍遥。
转眼间秋去冬来,年关渐近。林府里也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息,因为夫人过世不久,林府众人一切从简,聊以应景罢了。
这一天,林如海蹙着眉头,向黛玉说道:“京里你外祖母说过完年要接你去呢。”
黛玉一听急了:“外祖母虽然疼惜玉儿,可怎么忍心叫人骨肉分离啊!”
林如海摇了摇头,他要怎么找借口留下玉儿啊!
忽然有小丫头过来说道:“老爷,二门上小厮说,有一位大和尚求见老爷。”
林如海忙道:“快请。”命黛玉回避了,自己起身到了前厅,一看到那慈眉善目的老僧,会心一笑,早就猜到一定是大苦禅师来了。
厮见过之后,林如海问道:“大师今日光降,可有什么指教?”
大苦禅师坦言:“老衲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乃是为了令千金而来。”
“为了玉儿?”林如海不解。
大苦禅师微微一笑:“老衲虽是化外之人,却也置身红尘之中,只是常以方外之心旁观凡尘之事。林施主,最近衙门里的事很棘手吧?”
林如海一惊,这件事自己瞒得天衣无缝,这位大和尚如何知道的?
大苦禅师却又顾左右而言他:“林施主,前些时候,令爱遭遇劫匪那事,如今可查出了眉目?”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至今一筹莫展。”
大苦禅师慢慢吟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林如海苦笑:“有什么苦口良药,还望大师慈悲。”
大苦禅师问道:“林施主可还记得,老衲说过,令爱不宜远行?”
林如海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位大和尚说话怎么变得云里雾里的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苦禅师诵了一声佛号,说道:“如今,令爱命格已改,远行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林施主你,如今处境不妙啊!只因另爱在身边,林施主心中有所顾虑,所以不能做到心无旁骛,也就不能耳聪目明。老衲不妨直言,如有稳妥的去处,不妨令令千金暂住一时,就是几位如夫人也最好暂避一时。”
林如海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有些呆愣。
大苦禅师站起身来,道别:“老衲言尽于此,有些天机,不能泄露,林施主善自珍重,老衲告辞了。”也不等林如海起身相送,就飘然而去。
送走了大苦禅师,林如海心头沉甸甸的,莫非真的要把玉儿送到那是非之地么?
不知如何,史太君要接黛玉进京的消息竟然传到了贾雨村耳中,他不等元宵节过完,就找到了林如海书房之中,婉转地说了想要林如海提携的事。
林如海心中冷笑,早就知道你会按捺不住,却没料到你竟这么性急。但脸上却是一派谦和的笑意,根本没必要得罪这样的小人,只因一直以来他教授玉儿并无舛错,所以也就留他到了如今,眼下他既然想攀高枝去,自己当然乐得省心,于是说道:“可巧了,都中家岳母要接了小女过去,兄届时可以同舟前往。兄想必也已知道,小弟的大舅兄乃是世袭的荣国公,二舅兄如今升任工部员外郎,最是喜欢读书之人,小弟早知兄台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必有腾达之时,只是小弟一向不知兄台心意,不敢唐突,这里早已备下书信一封,将兄台举荐给二舅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