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令人拿了茶水,一面又劝道:“嬷嬷快别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那府里如今也大不如前,我还亏得先离了那里,要不那府里抄家我还不也得受牵连?”
王嬷嬷叹道:“姑娘说的也对,想不到当日赫赫扬扬的荣宁二府也就这样倒了。还好姑娘回家了,可得好好滋润滋润。”
紫鹃笑道:“嬷嬷且别高兴得太早,姑娘住些日子只怕还要走呢!”“什么?姑娘不留在家里?”王嬷嬷急道:“姑娘还要去哪里?”
黛玉嗔怪的看了眼紫鹃:“你也多嘴了。”又对王嬷嬷道:“嬷嬷别信她的话,我只呆在家里,再不出去了。”紫鹃雪雁却是相视而笑。王嬷嬷若有所悟,也笑道:“那可不成,姑娘家哪能一辈子不出门子呢!不过姑娘是独女,招赘个女婿进门也是应该。”
黛玉霎间飞红了脸,恼道:“嬷嬷越发胡说了。”紫鹃、雪雁却笑了起来。“我不依,你们几个合着伙儿来笑我。”黛玉气道。
“好了,好了,嬷嬷也不说了。”王嬷嬷笑道:“不过姑娘,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家。那个溶公子我看就不错,待你也好……”
正这里说着,外头林管家来请:“姑娘,饭菜已经备好了,请姑娘入席。”此时洛寒也已过来,
黛玉便又令人去请水溶,只见各色菜肴皆是清淡雅致,令人赏心悦目。水溶等惯在京城居住,早便是赞不绝口,洛寒笑道:“怪不得玉儿这样超凡脱俗,原来连这里的菜色也这般不同!”
当晚,林福与几个管家又备了酒菜另替黛玉等接风。黛玉原本第二日便要去给林如海与贾敏上坟,水溶只恐黛玉一路劳累,这一去必定又会伤心,便道:“还是过几天再去,你好容易回来一遭,便是祭品也要多备些才是。”黛玉也知其意,便也依了他。
过了两日黛玉令人准备好祭品,黛玉便预备到林如海夫妇坟上去。一早起来,就见水溶也穿了素服早在那里喝着茶正等着她呢。
黛玉有些意外,心中暗道:他今日为何这般打扮?难不成他也同去?只是他以皇子之尊,若果然去了,只怕爹娘也禁受不起。却不好直问,只是道:“溶大哥今日要到哪里去?怎么穿得如此素净。”
水溶见黛玉一身白衣,头上只戴着几件素白银器,脸上未施粉黛,更有一种楚楚动人风姿,不由呆了呆,听黛玉在问他,恍然收了心神忙道:“我自然也是同你一起去看伯父伯母,当然要素净些了。”见她衣裳单薄,又温柔地道:“怎么不多穿些衣服,虽还没入冬,可外头也颇有些凉意。”说着便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又道:“车马已经备好,我们走吧。”
黛玉点点头:“溶大哥,我去是应该的,只是你去不必……况且我父母也担当不起啊。”水溶笑道:“什么当得起当不起,我要娶他们的女儿,当然应该去和他们说一声。”
黛玉虽已知道水溶心意,可还从没听过他如此直白的道来,一时间出乎意料,竟楞了一下。水溶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怎么,没听明白?那我再说一遍。”
“溶大哥,他们该等急了,我们快去吧。”黛玉定了定神,红着脸岔开话题道。说着便匆匆走了出去,紫鹃雪雁正在院子里等着呢,见她神情有异,又不好细问,忙服侍她上了车。
不多时,黛玉等来林如海墓园,只见里头皆是汉白玉砌成,并无一丝杂草,只有微微几片黄叶飘下,黛玉缓步走到碑前,还未开言便已是激动不已。她哽咽着道:“爹爹娘亲,女儿回来看你们了。”紫鹃雪雁忙拿了褥子让她跪下。黛玉便在碑前又哭了一回,紫鹃道:“姑娘快别伤心了,地上凉,姑娘也该保重身子才是。”
水溶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劝道:“玉儿,快别这样了,伯父伯母也不想看见你伤心啊。”说着便扶着黛玉站起来,又让紫鹃雪雁先扶着她退下,自己却立在碑前默祷:“伯父伯母,我一定会好好照料玉儿,不再让她受半分委屈,你们就放心吧。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和玉儿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我下次来时可以叫你们声爹娘。”
紫鹃等见水溶在墓前喃喃自语并不离开,刚想出言相催,却被黛玉用眼神止住。半晌,水溶方缓缓走过来,黛玉淡淡道:“溶大哥,好了吗?你们先在外头等等我,我再陪陪爹娘。”
水溶满心满眼皆是不放心,可看着黛玉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只得道:“那好吧,我们先在外面,等会再来叫你。你千万别太伤心了,你父母也不想看你伤心啊。”
黛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没事的。这些年我早已想明白了,爹娘只想让我快快乐乐地活着。你先去吧,我只是想想再陪陪爹娘罢了。”
说着也不再理他,将他推出墓园,关了园门,自己回身又走到碑前坐下。水溶也不敢走远,只在外头等着。
黛玉却无力地靠在碑上,喃喃道:“爹、娘,我好想你们。你们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溶大哥对我一片情意,又三番两次救了我。我也他也是情意相投,可是,可是他是皇子啊!我不想过那些成天算计的日子,只想和他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他有王妃,他有皇上还有皇后,甚至还有皇位,他能抛下这些和我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吗?爹娘,我该如何才好?”
黛玉说着伏在碑上又哭了起来:“爹,我只想这样陪着你们。象小时候那样伏在你们膝上听你说故事,看娘绣着花。如今女儿回来了,可是你们在哪里啊?”这黛玉原秉绝代姿容,具沉鱼落雁之貌,这一哭,便是那附近柳枝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俱都楞楞飞起远避,不忍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