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连忙将他扶起:“林叔切不可如此,林叔为黛玉筹划,黛玉感激还来不及哪能怪责呢?快快请起吧。”又道:“对了,林叔,你与我父亲差不多年纪,原是我的长辈,这些年来这家里家外也多亏了你,今后切不可一口一个奴才的,要不我可不高兴了。”
林福忙道:“这老奴如何敢当。”“林叔你就依了我吧。如今老太太也死了,我也没别的亲人,若是林叔再不认我这侄女,我岂不是孤零零的了吗?林叔就算怜惜黛玉也该认下我这侄女啊。”黛玉说着便落下泪来。
“姑娘快别伤心,我不说老奴就是。”林福急道:“只是如此林福太无礼了。”
“看林叔说的,这样才好呢,才显得出我们是一家人啊。”黛玉喜道。一时看了看天色,又道:“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进城去,要不可赶不上回家吃午饭了!”说着黛玉倒笑了起来:“我都好久没吃到家里饭菜了。”
林福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笑了:“看姑娘说的,王大嫂在家里早预备下姑娘喜欢的吃食,就等姑娘回去呢。”
一时二人便一道出来,见水溶早将车马预备好,见她来了,水溶含笑过来道:“我还只当你们主仆要多说会子话呢,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黛玉笑道:“如今林叔可不是仆人了,父亲早让他自立门户去了,只是他不放心我才留在我们家的。如今我只叫他叔叔就是。”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件喜事,今儿晚上我就替你们庆贺一番如何?”水溶笑道。
“王爷抬爱了,虽然姑娘如此说,可我们当奴才的哪敢当得起王爷的庆贺啊。”林福笑道。
黛玉看了眼水溶,嗔怪道:“你说什么呢,好歹这苏州也是我家乡,哪有你这样以客为主的。”水溶闻言笑道:“你啊,我还和你抢着当主人不成?”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便都各自上了车和马,一道往林府这里来。走了约摸二个时辰才进了苏州城。林府原是座落在闹市中的一个胡同中。走至胡同尽头,便见到一处宅院,粉墙青瓦,颇有气势。林府众人早已都在门前等候着,见黛玉下了车,忙都跪下,见过黛玉。
黛玉见了旧居,早已是珠泪莹眶,黛玉忙道:“大家快都起来吧。”一时正门大开,黛玉等沿着青色石料铺砌的甬道进了正厅,只见里头各色摆设依旧,与当日离开之时并无二致,黛玉在主位上坐了,又请水溶上座,众仆人便又鱼贯而入。分房各各参见了黛玉。
黛玉一一颔首,又令林管事等几位管家坐了,方道:“这些年我不在家,家中各事烦劳大家了。黛玉在此先谢过。”说着便立起身来施了一礼。慌得众人还礼不迭忙道:“姑娘切不可如此,我们原都是林家世仆,这些本都是我们分内之事,况且老爷夫人不在了,我们更应勤勉才是,哪里敢当姑娘的谢字。”
黛玉又问:“几位姨娘呢?怎么不见她们?”林管家忙道:“因老爷去世之前有遗命,都赏了一笔银子回家去了。听说如今也都已经改嫁,所以这次姑娘回来也就没有去请。”
“这样也好,不必再去打搅。”黛玉点点头道。这时又有人来报:“王嬷嬷来了。”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扶了个小丫头颤微微走了进来,黛玉忙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她怀里,叫道:“王嬷嬷。”一语未了早已泪流满面。
王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姑娘,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姑娘了。”说着止不住老泪纵横。黛玉也哭个不停,在场众人皆忍不住伤心。
水溶恐黛玉哭坏了身子,忙过来劝道:“玉儿,今儿回来是喜事,怎么总是伤心?王嬷嬷是有年纪的人,也受不住啊。”
黛玉忙收了泪,道:“你看我,王嬷嬷快坐下。”说着便拉了王嬷嬷到自己身边坐下。王嬷嬷看了看水溶,见他英伟不凡,与黛玉又甚是亲昵,便问道:“这位公子是……”
黛玉见此时堂中人甚是多,又知水溶并不想张扬,便含糊着道:“这是溶公子,是他救了我。”王嬷嬷一听忙又叩头:“多谢公子,公子救了姑娘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老奴没有什么能报答公子,只能给公子立个长生位,也好日日叩谢。”
水溶一见倒吃了一惊,亲自将她扶起:“您是玉儿的奶娘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千万不可如此。”黛玉也道:“嬷嬷快别这样了。黛玉如今无父无母,你们便是黛玉的长辈。今后您和林叔一般,再不要称老奴了。”又携了王嬷嬷坐下。
那林管事及其他管家见黛玉与王嬷嬷相见知道必有许多话要说,便都悄悄退了出去。水溶也道:“玉儿,你和王嬷嬷慢慢说话,我出去走走。”黛玉忙要令人去引路,水溶笑道:“你怕我迷路了不成?你只管放心和嬷嬷说话,我自然就回来。”
王嬷嬷拉了黛玉仔细端详了一阵,方道:“姑娘大了,又瘦了些,不过气色还好。”又道:“这几年姑娘必是吃了很多苦,都怪我,偏我这身子又不争气,不能在姑娘身边侍侯。”
黛玉笑道:“看嬷嬷说的,我很好啊。嬷嬷如今年纪也大了,正该在家好好享福才是。”一时紫鹃、雪雁也都过来和王嬷嬷相见。王嬷嬷又问了些黛玉这些年境况,黛玉也不敢深诉,只恐她听了伤心,只是略略说了一下。
因说到贾母去世,王嬷嬷不禁又哭道:“难为姑娘了。从前在那府里全仗着老太太疼爱姑娘才能得以立足,老太太这一归天,姑娘可越发难了。姑娘一个孤身女孩子,出了那府里可如何安生?这些日子姑娘想必是受了不少委屈,全怨我这老婆子,老爷临死前将再三叮嘱要好好照料姑娘,可偏我这身子又不争气。”说着又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