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道:“你快去吧,再这么念叨你就成老婆婆了。”二人便又信步前行,忽见前头一树迟开的杜鹃从旁斜伸出来,这杜鹃虽在乡间山里是常见的,只是黛玉倒从没见过这个,因笑道:“这花开得热闹。”
青儿见她喜欢忙道:“姑娘喜欢?我去摘了下来。”说着便走到一旁,踮起脚,便要去折。不料竟还不够高,因见一边有个青石,便搬了过来踩在上头去够,谁曾想竟还够不着。黛玉因笑道:“你下来吧,我比你略高些,我来试试吧。”
青儿不放心,犹豫了一下,黛玉又道:“我还从没有折过这花呢,让我试试吧。”青儿闻言只得下来。黛玉便站了上去,谁曾想一个不稳,竟在上面摇摇晃晃,青儿连忙过来搀扶,怎奈人小力薄,竟没能扶住,黛玉只觉眼前一黑,惊叫了一声便要跌倒。
正在此时,突然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黛玉牢牢扶住。黛玉缓缓睁开眼,不禁羞红了脸,原来却是位翩翩公子。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衣,后头还跟着匹白马,好似刚刚从马上跳下来似的。
黛玉一回神忙缩回手,含羞施礼:“多谢公子。”因她戴着帏帽,那白衣公子并未看清黛玉容貌,只方才扶她之时依稀见她肌若白雪,肤若凝脂,行动若谪仙临世,不由暗暗赞道:好一位佳人,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等人物。便也笑道:“举手之劳姑娘切勿挂齿。”
黛玉也不敢抬头,只是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先告辞了。”匆匆带了青儿便走。谁料那公子看了看四周,四面无人,却牵着马跟了上来,黛玉心内一惊,倒不知他欲欲何为,又不好发怒,只得问道:“公子还有何赐教?”
“我,我想请教姑娘京城往哪里走?”那白衣公子微微红了红脸道。见黛玉有些不解,又解释道:“我甚少在这一带行走,今日偶然和家人到这里游玩,谁曾想为追一孤雁竟和家人走失。如今竟不认得来时之路,若姑娘方便还请姑娘赐教。”
黛玉见他身上斜背着弓箭显是打猎来的,又看他那宭迫的模样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竟也不大认得。青儿,你可认识?”忽又看到他马前有一受伤的大雁,眼中还似乎含着泪,哀哀看着自己,身上还有一支箭尚未拔下,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血呢。黛玉心中一动,低声道:“公子能否把这只雁卖给我?”
那公子有些吃惊,却也依言取了下来,黛玉接过来,轻轻抚着它的头道:“好雁儿,你疼了吧。”眉关微皱,欲要去拔那箭,却又下不了手。那公子忙道:“姑娘是想替它医治?”
黛玉轻轻点点头道:“这雁儿真可怜,它必是和它父母一道从南边来的,如今它在这里,它父母还不知要怎么着急呢。”
“这真是我的罪过了。”白衣公子道:“我怎么没想到这层。这样吧,这原是我的错就让我替它医治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来,又将那雁身上的箭拨了出来,忙从瓶中倒了些药末洒在伤口之上。黛玉一见,也忙拿出条手绢替那雁包扎起来。
白衣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黛玉忽然觉察,忙对青儿道:“你身上可有带银子?”青儿找了找道:“没有呢,要不我们回去拿。”
白衣公子忙道:“不必麻烦,按说便是将这雁儿送给姑娘也是应该,只是它如今受了伤,我只怕姑娘不好照料,不如依旧我带了回去,待它伤好了再拿来送给姑娘可好?”
青儿笑道:“这原是你打下来的,难道你还救他不成?”
“从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今日听姑娘一言,方知我平日竟是错了。且别说这只雁,便是今后我也不再打猎。”那白衣公子忙道。
黛玉红了脸,也不搭言,只是对青儿道:“你知道去京城的路?还不快告诉这位公子。”一面却不放心地看着那只孤雁。
那公子见了忙解下腰间玉佩道:“这样吧,姑娘既不放心,不如我将这玉侧留在姑娘这里。过几日等这雁儿好了我再来换。”
说着便要将玉佩递给黛玉,黛玉越发不好意思,只得扭过身去不理他。青儿见了一旁倫笑,
一面对水溶道:“去京城正要从我们家经过呢。”说着便指着前头的路道:“你往前走,然后再往左拐,前行不到一里再往右拐,之后再往右一拐,再走一阵就上了官道。那里你再问一问便容易了。”
“多谢姑娘赐教。”那白衣公子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马。忽又看看见四下无人,却又下来道:“这前头的路也太多拐弯了,我只怕又该迷路了,不如我和二位姑娘走一程,之后姑娘再教我吧。”
黛玉微微笑了笑,也不理他,只带了青儿往前走。那公子连忙跟了上来,一路上只和青儿说着话,便是问些风土人情而已。不多时便将到刘姥姥家了,青儿笑道:“我们到了,公子如今往前走一些,便往右拐便上官道了。”
那公子闻言倒有些依依不舍之意,笑道:“我觉得方才来时走了不少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一面又将那玉佩交给黛玉道:“姑娘还是把这玉收下吧,也好作个念想。”
黛玉登时恼了:“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我们萍水相逢你自可如此出言不逊!”那公子忙道:“姑娘快息怒,原是我口不择言,只是这玉姑娘可一定得收下,要不……要不这雁儿的伤可说不定好不了了……”说着脸上一脸坏笑。
黛玉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那公子便将玉放在路边一块石上,自己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青儿笑道:“林姑娘,这玉可怎么办?”黛玉想了想道:“你先收着吧,回头交给紫鹃让她收着。”说着便带了青儿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