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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见贾琏等出去,林如海方道:“您也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拖些日子罢了。我夫人前些年便先离我而去,如今只有一女,我死之后,她一个弱女子必定无法独自在这里居住,只能将她托付给家岳母。您想想看,她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那里哪不会受些委屈。就算是有她外祖母关照,也难免有人说三道四。偏玉儿这孩子又是个心思极细的,再不肯将委屈说出来。你说我能放心得下她吗?”

说着便又在枕上咳个不停。王神医见他说得伤心,忙过来替他拍着背道:“大人也别太担心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令媛虽然身子不好,却也是个有福的,或许此去另有一番奇遇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林如海叹道:“不瞞先生,我林家虽薄有田产,却是人丁稀少。若我一旦离世,真真除了她外祖家,竟再无处可去。就算我再不放心,也只能让她去了。一却只有听天由命了。”

那药童忽道:“师傅,前儿我们不是正得了件宝贝吗?不如拿来送给林姑娘倒好?”

那王神医听了看了看他,又对林如海道:“我和令媛也算是有缘。前些日子正好得了棵灵芝,正想着不知谁才有福得了它。不如就将它送给令媛,或许还可派上用场。”说着就从怀中拿出个小匣子来,交给林如海。

林如海打开一看,见是株不足一尺的灵芝,周身泛着淡淡的柔和的荧光。又见他如此贴身收藏,必是难得之物,连忙推辞。那王神医道:“老夫久慕大人清名,大人之病老夫虽无力回天,窃也想为大人尽一二绵力。此物虽然难得,却不是人人可用。我瞧它似与令媛有缘,大人还是收下的好。”

林如海又推辞了一回见他坚不肯收回,只得无奈道:“既如此,先生请开个价,如海便是倾尽所有也要买下。”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是为了银子才给你的!”王神医大怒:“既然如此,老夫就告辞了。”说着就要忿忿离去。

“先生快别这样,我一时失言,还请先生恕罪。”林如海忙道。见他神色稍霁,方敢又道:“先生一片好意如海也知道。只是若是分文不取,如海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王神医听了想了想道:“这样吧,你拿一万两银子来。”

林如海大喜便要叫人去帐房支取,那王神医又道:“且慢,你也不必交给我。我前些日子周游各地见如今闽地大旱,灾民无收,你且将这银子买些粮物,径直送到灾民手中。也可替令媛积些功德。”

如海叹道:“神医慈悲怜世,果然无愧神医二字。既如此,我再添上一万两,明日就让他们一道采买去,也好早些发到那些灾民手中。”一面又叫了林管家进来,令他着人操办。

王神医见了暗暗赞许,便又开了药方,也一道让林管家去抓了。又写了个养血益气的方子让人给黛玉日常服用。

黛玉果然过了些时候便就醒来,林如海等恐她再伤心,便绝口不提此事。一面又令贾琏等也不可再提。黛玉也如同不知此事一般,只是每日在林如海跟前承欢,尽享天伦之乐。林如海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虽然面上不再理论,可暗暗也趁着这些日子将后事各各安排了一番。

不知不觉便又过了些时候。这几日来,林如海越发觉得身子不好了。虽也请了些大夫来看,却总不见效。正巧那王神医又出外云游在外,外出前虽留下一纸书信给林如海,说是若林家有个来请,便交给林如海。

可当林如海打开之时却见信中片言皆无,只是一张白纸罢了。贾琏一见登时就急了:“这是怎么回事?别是王神医的家人弄错了吧!我这就回去问问。”说着便要急急往外走。

“琏儿你回来。”林如海连忙叫住:“他没有弄错,这是我大限到了。王神医虽然医术精湛,可也是救得了病救不了命啊。我走了倒没什么,还可以早些和你姑姑团聚。只是,只是放心不下玉儿……”

“姑父放心,只要有我在,必定要护林妹妹周全。”贾琏见从前风度翩翩的林如海此时无力地歪在榻上,满腹病容,不禁也是一阵伤心,忙安慰道。

“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只是身在其中,必定也会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林如海无奈地道:“事已至此,我也别无办法,只求你往后能关照你妹妹一二也就好了。”说着又是一阵剧咳。半响方又道:“一切就看她的造化了!”说着便闭上双目,不再说话,两颗泪珠却从眼中渗出。

贾琏也不忍再看,见他一副虚弱的样子,便轻轻走了出来。黛玉此时早在门外候着,急得手足无措,一见他出来,连忙过来问道:“爹爹怎样?神医留下的方子呢?我这就让人抓药去!”

贾琏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这些日子黛玉虽然没有再说林如海的病情,只是天天陪着他玩笑,却越发瘦了,这才进冬,林如海已经裹着貂裘,可身子依旧还是那样单薄,在寒风中似乎在瑟瑟发抖。贾琏长叹一声,道:“妹妹快进去看看吧,只怕……只怕……只怕姑父的时日不多了。”

霎那间黛玉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小小的身子晃了晃,紫鹃、雪雁连忙扶住。黛玉依靠在紫鹃身上,泪水夺眶而出。贾琏见她这样,忙劝道:“妹妹快别这样,姑父见了会难过的。”

黛玉点了点头,拿出绢子来将泪水擦去,又到隔壁侍妾的房间里重新整了整妆容,稍稍平静了一下,这才带着雪雁走进房去。见林如海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也不想打扰他,只是轻轻走过来,在他床前坐下。

“玉儿,是你吗?”只听林如海忽然道。

“爹爹,是我。我又吵着你了。”黛玉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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