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夫人少不得劝道:“你也别太放在心里,身子要紧。你总这样,巧姐儿可怎么办?你看看,自从你病了以后,巧儿衣不解带地侍候你,人都瘦了几圈。你就是为她想也该快点将病养好啊。”说着又劝了凤姐一席话,方才回去。
却说黛玉自尤李二人回去后,心中总放不下凤姐。紫鹃见她愁眉不展,知道她担心凤姐,便劝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刚才雪雁出去时还特意交代二位奶奶,想来不敢违背姑娘的意思。”
黛玉摇摇头:“只怕未必。再说她们两个也是当不得家的,那次我到园子里时,见她的情形就已不好。也是我疏忽了,其实早该打发人瞧瞧她才是。”
紫鹃忙道:“其实这不关姑娘的事,姑娘这些日子以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哪里记得这么多,再说二奶奶毕竟是在自己家里,我们也不好过多插手。”
黛玉叹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着便闷闷地不再说话。紫鹃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劝,忙张罗着给她吃些点心。
当晚,黛玉突然对紫鹃、雪雁二人道:“我们明日去贾家走一走。”
二人都有些出乎意料,雪雁道:“姑娘怎么想起来要去那里?从前我们在那里受的气还不够吗?”
黛玉叹道:“我也不想过去。可我着实放心不下凤姐姐。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前我都承凤姐姐关照,如今我怎可眼看着她受苦?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既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紫鹃见她说的坚决,知道劝也没用,便道:“姑娘果然要去?那我去告诉一下林管家他们,让他们预备一下。还有长公主派来的人也该知会一声。”
黛玉笑道:“紫鹃越来越仔细了,赶明儿你嫁了,我可怎么是好!”说着便长吁短叹起来。
紫鹃笑道:“姑娘又笑话我了,过些日子姑娘就该大婚,到时候和王爷双宿双飞好不快活。只怕那时姑娘还烦我了,巴不得我们别在跟前碍着眼,忙忙的把我和雪雁打发走呢!”
雪雁听了拍手笑道:“原来紫鹃姐姐也这样厉害,这下姑娘可没话说了吧!”黛玉红着脸啐道:“这小蹄子,满嘴竟胡说些什么啊!看来我也留不得你了,还是快点打发出去的好。要不明日我就和南宫将军说把你嫁过去如何?”黛玉红着脸道。
紫鹃也羞红了脸:“这也是姑娘说的!罢了,我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说着便也不再理黛玉,红着脸出去。
黛玉笑着对雪雁道:“你也去把我们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别只顾着淘气。”
雪雁扮了个鬼脸,道:“姑娘明日去了也好,我们可得把架子摆足了,让他们那些人看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黛玉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还真当这是回去报仇呢!还不快去收拾收拾,就会废话!”
第二日一早,黛玉便带了紫鹃她们出来。早有王府的车辆在外头候着,黛玉带了紫鹃、雪雁坐了一辆八宝垂珠红盖皂缘璎珞红盖车,这正是郡主车驾的标志,另四名侍女却坐了辆朱轮华盖车,两个嬷嬷一人一乘小轿并几名侍卫和林府下人,一行浩浩荡荡往贾府去了。那水溶知道她要出门,又特特遣了南宫浩带了几个人过来。黛玉也不好拒绝,便也只得随他。
众人到了贾家门外,见依旧是在原处,只是门可罗雀,一片冷冷清清的景象。大门紧紧闭着,还隐隐有些灰尘,显是久未开启,黛玉等到门前落轿,也不见有人过来询问。黛玉住了车轿,林管家便亲自前去叫门。
黛玉微微掀开轿帘,只见门口的“敕造荣国府”几个字已经摘去,门前的两只石狮子虽然还在那里,可从前的光辉却已不再,眼睛里头空洞洞的,早没有从前的神采。那些看门之人也早已不知到了何处,只有一片凄凉的景象。
黛玉轻轻叹了口气,紫鹃原是从贾府出来的,自然也觉得有些难过。只有雪雁,倒是十分趁愿的模样,只是见黛玉和紫鹃这样,便不敢说话,只偷偷吐了吐舌头。
林管家去拍了半日,方才有人过来道:“是谁啊!这日子谁还来我们门上!”只见一个老苍头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旁边的小门“咯吱”一声打开。
“我们郡主见你们老爷、太太,还不快快通传。”说着林管家就将黛玉的名帖递了过去。
“郡主?”那开门的老苍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面将头探了出去,只见外头黑压压停了一街的车马,慌得他连忙拿着名帖就跑了进去,连门也顾不上关。
林管家见状微微笑了笑,便回来禀告黛玉:“姑娘,他们去通传了。请姑娘再稍等片刻。”黛玉点点头:“有劳林叔叔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就见大门“吱—扭”一声,大门敞开,从里头慌慌乱乱跑出了一郡人,为首的正是贾政,只见她急急忙忙跑到黛玉的车轿前,匆忙跪下:“罪臣贾政恭迎郡主!”
黛玉正要下轿,却被雪雁拉住,轻声道:“姑娘您别忘了,如今你可是承荣郡主,未来的王妃。这还是大门外呢,可不能下去。”
南宫浩也在外头道:“请郡主入府。”黛玉便也不下车,早有人来接那车辕撤去,改为轿子。紫鹃、雪雁等人却下了车,侍候着黛玉的轿子径直进了大门。
雪雁到里头一看,见二门外跪着刑夫人和李纨等人并一些仆妇。雪雁冷笑道:“怎么,家里就这几个人?难道是知道郡主来特意都出去了。”
众人皆不敢出声,这时贾政进来,硬着头皮道:“回郡主的话,家里下人们散去了不少,只留下这几个世代老仆不肯离开。”
雪雁笑道:“是吗?二太太也离开了不成?”
贾政见果然王夫人未在其中,忙叫人道:“去叫太太快点出来迎接郡主。”一面又毕恭毕敬地对道:“拙荆这略有些风寒,所以迎候稍迟。罪臣这就让人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