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婚前协议这东西,倒不是骆兢铭跟我提的,反倒是我自己非要签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内容,就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各自名下的动产、不动产、债权、股权等等诸如此类的财产权利归各自所有,简单一点说,就是如果我同骆兢铭离了婚,基本上,我半点好处捞不着。
很多人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干这么一件愚蠢的事情,我同骆兢铭的财产,很明显,怎么着也轮不着他来占我的便宜,可我就是在决定嫁给他的那一刻,突然想到要同他签这么一份文书。姑且,你可以理解为我脑子不正常了,或者做律师做傻了,总之,我就是在同他签了那张协议之后才对于我将要嫁给他这件事情感到了些真实感。
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是,30岁之前挣钱,30岁之后谈婚姻,35岁以前生个孩子,40岁的时候就能光荣退休。
我的那群死党们一直都说我会是闪婚的那一型,谁都不信我真能生挺到30岁,所以,当我在27岁的时候答应了骆兢铭的求婚,那群妞知道后笑得甭提多奸诈了,活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
很奇怪,所有人对于我的决定似乎都很适应,除了我自己,尽管从18岁起,弄堂里的老太太们就开始跟我念叨那些“我18岁的时候都已经当妈了”的话。可是,为什么不嫁呢?我根本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骆兢铭是一个什么样条件的人呢?
他大我六岁,算不得老,却刚好超过我原先设定的理想年龄差距一岁。他不是特别英俊,不过,他的嘴唇倒是厚度适中,唇型饱满,看起来颇有些性感,当然更适合接吻。他也没有特别的高,一七七的身材,放在现代社会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好在还算结实,骨瘦如柴的男人我见着就倒胃口。他的声线也普普通通,绝不会发生用声音迷倒一大片的惨剧,不过,他胜在口音纯正,出生在北方倒是好事一桩。
最最出挑的是他命好,父母都是官场中人,虽然不在上海,可那些影响力也足够为他自己经营公司打通一些关节了,所以,他的公司虽然规模并不特别大,却运作有效,每年都能作出些不错的业绩来。
当然,以上这些,并不能充分说明骆兢铭的性格等其他事情,不过,现在我要是给你条条款款地形容,说不定你得连着打好几个呵欠,并且,对于他的了解,我始终都在摸索过程当中,并且往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所以,你得跟我一起把这故事看下去,而不是到此为止,只当是路上听了个小道消息。
继续说我跟骆兢铭的婚前协议,我是在答应骆兢铭的求婚后的第三天跟他提的这事。
那个时候,晚餐吃得差不多了,我扭捏了半天才说了出来:“骆兢铭,我们,签个协议吧?”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挑着眉等我把话说完,那表情看不出疑惑也看不出惊讶,只是一副单纯地准备听我还能提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来的样子。
“财产协议,”我小心地说着,顺带着瞟着骆兢铭脸上的表情,“我跟你,结婚以后,不产生任何夫妻共同财产。”
“就是说,我的还是我的,你的还是你的?”一种说不清什么意思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果换一种吸引人一点的形容,我该说,他是半眯着眼睛。
“恭喜你,答对了。”我试图用轻松一点的口气说话,这是个奥妙的时刻,很多人都说婚前谈这样的事情是很伤感情的,而我的思想再新潮,也难免会有点担心这要求会惹毛了骆兢铭,也是,不知好歹说的就是我现在这样的状况。
他转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我的建议的可行性的样子,然后他没说话,低下头吃完最后一口牛排,嚼完了咽下了,拿起餐巾仔细地擦着嘴唇。
这期间我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他,等他给我个响儿,然后,在我几乎要耐心不足地再次开口问他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是专业人士,文本我就不管了,什么时候签?”
我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接口道:“明天就行。”
“好,明天下午,我去你办公室,”他说着停了停,有点狡猾地看着我,“这事情,是得慎重,活儿得认真干,真要签还是去律师楼比较正式,是吧?”
“啊……哦……好。”最后,是我有点尴尬地结束了这场关于婚前协议的对话。
是的,各位判断准确,在我同骆兢铭的一贯对话中,我的律师身份实在没有给我增加多少砝码,也许一开始是我在主导,可最后总归会被他给毙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对此,我总是觉得很对不起我的那张律师执照。
有的时候,我会半真不假地问他,“骆兢铭,你要不要考虑转行,我估计你做律师能做出来。”
他就会极其不要face地回我一句,“别了,你现在已经混得很困难了,我就不给你增加障碍了。”
是,是,我知道,我又跑题了,再回来说婚前协议的事情。
第二天的下午,差不多快下班的时候,骆兢铭果然来了我们事务所。他坐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完我拟的协议,那表情着实认真,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合同一样。当然,我是把协议做的很仔细,不过,再仔细也就两页纸,还用的是四号字体1.5倍行距,他却差不多花了十多分钟才看完,看完了之后,他抬头看着我。
“有问题?”我看着他,人在办公环境里,总会变得职业一点,我的脸上没有玩笑的神情,等着骆兢铭提点他的想法。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没,就这么签?”
“你不改的话,可以,一式两份,各留一份。”我一边说着,一边按下打印键,打印机很快地又吐出第二份协议。我们各自在手边的那一份上签了字,然后递给对方,再签第二份。
当骆兢铭签完字,放下笔之后,他冲我笑了笑,那笑容还真有点苦笑的意思,然后,他说了一句,“轶乔,我的钱就真的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