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为关于四叶三叶草的话题就到此为止的时候,阿宝却又来找了我,这次,她竟然说她准备辞职,现在就要着手提前实现我们的梦想。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就坐在我们家的客厅里,我同她并排坐着,膝盖抵着膝盖,骆兢铭则坐在离我们最远的那张沙发上看着报纸。阿宝说完了她的雄心壮志,偷偷地看了骆兢铭一眼,然后,收回眼神,等我的意见。
“这可差不多要提前五年了,你开玩笑吧?”我皱着眉问她,总觉得阿宝实在有点冲动了点。
“不开玩笑,给别人打工都腻味了,我想了好几天了,你看,我男人也已经走啦,我现在那么空,可以安心照料店里的事情,而且,反正我们总是要开的,不如现在就张罗,至于做的成做不成,谁知道呢,总要试试看的。”阿宝耸着肩挑着眉,一副准备撩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
“可是……”我还是很犹豫,“最初的投入要多少你算过吗,够吗?”
“钱?”阿宝转着眼睛,一脸算计的样子,突然,她开口冲骆兢铭叫,“喂,骆兢铭,你老婆跟我合伙开店,你是不是帮忙策划一下?要是钱不够的话,你是不是也顺便入股算上一份?”
我没来得及拦住阿宝那张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转头看向骆兢铭,他放下报纸抬头看着我们,撇了撇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丢回给我,“你问轶乔给不给我这机会。”
“嗯,轶乔?”阿宝转头追着我问。
我觉得有点尴尬,这是极怪异的事情,尽管阿宝知道我同骆兢铭之间的习惯,可她从来都不掩饰她极其不赞同的态度。现在,她问我能不能让骆兢铭出钱帮忙,我一下子就有点哑了。
阿宝为什么非得在这样的时候来我家说这些呢,我当然不会不明白。其实不单单是资金的问题,还有场地、人员以及一系列办下营业执照、相关许可证需要打通的关节,这些,虽然我也能帮上一些忙,可是,无疑,骆兢铭会做得更有力道一些。
开一个咖啡馆,贩卖咖啡香和浪漫情调,收容寂寞的人,给朋友们一个聚会的集中地。这个我跟阿宝还有其他姐妹很多年前就开始梦想的事情,不单单是我的梦想也是阿宝她们的梦想,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兴许我会很直接地告诉骆兢铭我想自己来,可是如果现在要他帮忙的人是阿宝,我就觉得说不了这话了。
“嗯,轶乔,怎么样?算你男人一份?”阿宝催促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想想吧,宝,你突然现在说马上要着手开咖啡馆,要做的事情好多,我脑子里还空着呢,我再想想吧。”我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固执呢,真是无可救药得让自己都要忍不住叹气。
“好吧,你想好了告诉我,看之后怎么弄。”阿宝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骆兢铭坐在他的位置上,重新拿起报纸遮住了脸,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心里开始忐忑,其实,我们和好才不多久,现在,又要起争执了吗?
我想,我真算是很有自觉的人了,知道接下来又该较劲了。果然,送了阿宝出门,回到家就看到骆兢铭要笑不笑地看着我。
“骆兢铭,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费劲吗?”我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我很高兴你也有这样的认识了。”他笑得很直接,那笑容里明明白白地说着,这是你招我的。
“我承认,我是想拒绝阿宝的建议来着。”我老实地说着。
“可是?”骆兢铭替我说出那个转折词。
“可是,我觉得,要是我这次还是拒绝,恐怕你会比阿宝更不爽。”我想,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
“轶乔,你觉得夫妻是怎样的关系?”骆兢铭突然换了个话题,他放下报纸,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看着骆兢铭,他的眼神沉静,仿佛能够接受我任何的回答,却又好像早已知道无论是怎样的答案都不会让他感到满意。那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夫妻是我们,而不是简单的你和我,所以,轶乔,你不觉得,你的梦想或者我的梦想,现在统统应该叫作我们的梦想吗?”骆兢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意却并未深入眼底,我想,有的时候,他应该会觉得很厌倦,如果是我,早已经厌倦。
“轶乔,你该知道,我在乎的并不是非要给你多少东西,而是你究竟把我当成你什么人。”骆兢铭起身,低头凝视着我,他伸出右手抚着我的脸,他的脸上还维持着方才的笑容,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如果你一定不要我帮你,我不会坚持非要那么做,可是,轶乔,我要你好好想一想,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骆兢铭的声音沉稳,眼神专注,没有一丁点儿玩笑的意思。骆兢铭是我的什么人,丈夫,爱人,伴侣,或者别的什么,可是,究竟,这些身份和称谓代表了什么呢?他要我想一想,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和认真诉说着这样的要求,突然,我就觉得自己迷失了方向。
那夜,骆兢铭没再提任何关于咖啡馆或者他提的那个深奥的问题的事情,仿佛那个深沉又无奈的骆兢铭只是我的幻觉。
夜里十二点,我从梦中醒来,此时此刻,我睡在骆兢铭的屋里,盖着他的被子,感觉他从背后贴着皮肤传来的温度,还有他喷在我耳后的缓慢呼吸,这些触感无比的贴近和深入,却都是我的身体之外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我和你呢?骆兢铭最最气恼和困扰的事情是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我把他同我看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缩着身子,又往骆兢铭的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要自己重新入梦。半睡半醒间,我似乎看见骆兢铭的脸近在眼前,他沉着声音问我,轶乔,你究竟是否爱我,我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隐隐约约地,骆兢铭似乎收紧了环在我腰间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