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的结论是,我们还是分开的比较好,我们,不一样。”
当我清楚地说完这句话,骆兢铭的眼里似乎有凌厉的光芒闪过,他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在我对面的座位里坐了下来。
“我们有什么不同?”他低头沉思了几分钟,突然抬头问我。
“什么?”我被他问得一愣。
“你说我们不同,那你告诉我,我们有什么不同?”他的语气不急不躁,仿佛要同我讨论什么科学命题。
我咬着唇,皱着眉,我不懂骆兢铭,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那么强烈过,他想怎样,我一点也猜不到。
“你知道,我一向很讲道理,你可以试试看说服我。”他笑了笑,微微冲我抬了抬下巴,以一种鼓励的姿态,一时间我竟有些愕然。
说到这里,你还想听我把那场谈判说完吗?如果你仔细地看了前面的字,你就该知道,我同骆兢铭的谈判,一贯来说,我从没有赢过,当然,这次也不会意外。
当他收拾了怒气,以一种伏击猎物的兽的姿态靠在椅背上看着我,我瞬间就失了方寸,难道我真想说服他,不,我只是想说服自己。
“轶乔,怎么不回答我呢?”骆兢铭笑得一脸的笃定,我却有点哑口无言的味道。
“是不是你自己也觉得你前面说的那么些个理由,很扯?”他挑了挑眉。
“我们有什么不同呢?”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有钱,你没钱?不会,反正以后不会。我有背景,你没背景?那算是有点不同吧,不过,你在乎那个吗?你不是说过要自己经营吗?还有什么呢?房子,车子,或者别的什么?”
他停了下来,笑着叹了口气,“轶乔,你不觉得你耿耿于怀的那些东西都是能挣来的吗?努力了就能得到的东西,那有什么好羡慕的?还是说,其实,你对自己都没有说实话?”
我对自己笑,虽然脸上并看不出来,什么样的事情最能说服自己呢,当然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比较的东西,而那些感觉那些不安是多么抽象的东西,我除了给它们穿上外衣,还能怎么做呢?
“骆兢铭,你真的不考虑转行?不做律师的话,好像也可以做心理医生!”我有点泄气地跟他说笑,脸上的表情仍有点不自然。
“我收费贵,你以为谁都请得起我?”他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我身边。
“你真让人觉得不可信,知道吗?”我说得直接,说完了仰头看着他。
“我知道,”他无奈地笑笑,“你以为我没为这事儿头疼?我就差把自个儿给解剖了送研究所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好像太在乎你了。”
是的,这是让我很恐慌的事情,骆兢铭的优秀出挑与众不同并不真的那么让我恐慌,其实,令人恐慌的是我对这样的他的在乎程度,它们远远超过我原先愿意投入的。
“我觉得你用喜欢或者爱,听着会更动听一点。”警报解除,他又开始跟我较一些无聊的劲了。
“我可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我推开他,站了起来,准备收拾桌子下班,在办公室里谈私事儿,我干的还真不多。
他没接话,只是撇了撇嘴角,仿佛在说,我们走着瞧,然后,他朝门口走去,“你手脚麻利点儿,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我几乎不发一言,而骆兢铭滔滔不绝,他一步一步拆穿我的伪装,手法熟练技术到位,看起来颇为老道。那是我同他在一起以后闹得最凶的一次,我提到了分手,可他没理我,压根儿就没理我。
那么,究竟是谁说服了谁,又是谁赢谁输呢?我说不好。后来我问骆兢铭,那次你怎么发挥那么好,一气儿能说那么多话,还头头是道的。他斜了我一眼,要不是被某人给逼急了,我能说出那么多深情的大道理来,再多一次,我就得疯了!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有些疑惑了,我前面讲的这段并不太愉快的往事同我们家的两间主卧室有什么关系?呵,是这样的……
后来,结婚前装修房子的时候,我跟骆兢铭提出了要留一间自己的卧室的要求。他很疑惑,并且似乎对于我新潮的想法不甚满意。
“理由,你说个理由听听!”他大剌剌地躺在沙发里,占据着一头,看着另一头的我。
“首先,我长这么大,第一个人生理想就是要有自己的房间。”我掰着手指头背着前一晚列出来的理由。
“嗯。”他略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听着。
“其次,没有距离感就没有安全感,我要保留最后的个人空间,随时可以跟你say no。”说到句末,我有点心虚,声音不觉有点含糊。
“继续。”他的口气有点恶劣了,眉头开始拧了起来。
“最后,”我忐忑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这房子早没按揭了,所以我打算给你一笔钱,我买这间房间……”
骆兢铭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看了我好一会儿,张着嘴,吸了一口气,“你话还没说完是吧,继续。”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如果什么时候我又觉得不安甚至自卑了,至少,我不会因为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而觉得看不起自己或者没有立足之地。”
房间里是大片的沉默,骆兢铭的呼吸声,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骆兢铭从沙发里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却举着杯子凑在嘴边,一口未喝。这么站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抬眼看向我,“轶乔,是不是我答应你的提议,你就有了说服自己不再轻易就说离开或者放弃的理由了?”
我正视他的眼睛,他没有生气也并不嘲讽,似乎只是想看清我弄懂我,然后,他就能因为理解而宽厚地待我,于是,我点了点头。
他放下杯子,走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轶乔,虽然我很不喜欢你的提议,可是,我答应你。”
我突然就想哭,挣扎着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抱住了他,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自己有多任性,为了自己心里舒服总是要他迁就我,可他竟也肯。
“不过,你给我多少钱得我说了算,而且,你直接给办张卡,别让我以后看见人民币就犯心绞痛。”他在我耳后嘟囔着,听起来颇有点负气的意思。
我在他的胸前认真地点着头,我想,我真的开始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姻感到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