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每当想到她,尉迟嘉总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掐住脖颈的老兵,让他呼吸窒闷,伤口疼痛不已。更有个声音漫不经心得弹在心上,骂他当初既然没勇气那么此刻也没后悔的权利。
其实,他能做的真的很简单,仅仅是跟上她。
那为什么……所以,只能叹气。
……
东野弋一连消失了许多天,左嘉宁每每路过楼梯,都提心吊胆的走的小心翼翼。
这件事,除了一知半解的尉迟嘉,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是隔天跑来问她的黎昕,她也支吾了半天,一字未提。
这样显然不对,可是在所有问题还没被发觉之前,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时间缓冲乱糟糟的心情。
东野弋在肩上随意搭着书包,架着拐棍出现在班门外的时候,整个班正在利用班会的时间热烈讨论校运动会的项目人选。
那周的班会刚好嘉宁主持,汪添英抱着一叠卷子放心地退居一边,难得的轻松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回顾体育课上到底谁的表现更好。
东野弋的那一声报告,底气十足。
嘉宁站在讲台上猛得一惊,扭头看见他嘴角一贯带着的不耐烦,和拄着拐棍的手臂,心底仿佛一根紧紧被拉拽到极限的弹簧,突然叮得一声绷开来,既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全班人都无比默契地集体禁声,他们被东野走路时笨拙奇怪的姿势所吸引。“咣咣”是拐急促得撞在地上的声音,连续的几声过后,所有人都目睹了他明显带着隐疾的右腿。已经有人开始议论,东野的腿怎么被打上了石膏,看起来大概是骨折了。
而答案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左嘉宁知道。
东野弋面无表情地绕过她,没有看她一眼。她把他走路时的艰难看在眼底,木然地站在讲台上,直到底下有人说,“太可惜了,两千米我们班跑得最快的就是东野。”
一片唏嘘,惋惜者有,讥哨者也大有人在,谁让他在大部分人眼底的形象仍然是挑唆坏事的大反动派。
他把书包“哐”得一声砸在桌上,被汪添英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谈话。
底下的讨论又开始恢复热烈,前后不过是被打断了仅仅一分钟。
而嘉宁的心思全然被勾去了门外,她用眼角状似不经意的向门外扫去,任凭耳朵再集中精力,也听不到只字半语,因为下面实在太吵。
她一着急,打断了讨论,说,“如果有人自愿报名,下课到我这里来登记,如果没有报,就等明天体育课上再继续决定。”
说完,又补上一句,“下面开始自习。”
这下,班上果然安静了下来,却轮到她怎么也静不下来。
没错,她心虚了,心里像揣了一只上窜下跳活生生的兔子,她坐下来,拿出了一张纸,开始整理刚刚被记上的名字,凝神听着,说不定下一个被叫出去的人就是她左嘉宁。
下课铃声急促响起,她的眼神终于忍不住飘向窗外。
她看见汪添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又对低着头的东野说了几句什么,既而抱起卷子举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嘉宁不知道她问了他什么,而他又向她说了什么。
这些天来,她一直都不塌实,她担心他从楼梯滚下去伤得太严重,否则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学校?不过,虽然现在她心虚,但是她已经充分做好随时主动承认错误的心理准备。
还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要向他道个歉。
她看见东野有些费力地挪动脚步,朝他的座位走。她连忙站起来,跑到他的身边,刚伸出了手要扶他一把,却被他的手肘一把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