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细雨过后,濛濛丝雨再没有来过。再过两天便是宫中的祭奠之日,后宫每一位妃嫔都要参加,但是却除了一个人,绘烟!她是唯一一个不参加的,不是可以不参加,而是不能。
“为什么?”绛衣不由得好奇,烨泽已经撤去了对她的禁锢,她得到自由,在后宫之中的自由。虽然仍身处这个大鸟笼之中,但已撤去了脚锁,可以在笼中自由地飞翔。
绘烟低头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没有为什么。”她虽然浅笑,但那笑脸上却无笑意,本想说这倒省事,但是却似乎对太后有所不敬,未出口,暗暗地埋在了心里。
绛衣也已换了一身素装,看起来恬静了不少,却只剩下那红印仍保留着淡淡的喜色。
“绛衣,碧真的药引是你给的?”绘烟不禁问。绛衣一愣,这件事儿虽然并不是有意瞒着绘烟,但她和碧真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静默。此时绘烟问起,绛衣只得点点头。
“那落枫砂,绛衣你是……”绘烟又问。绛衣抬起眼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姐姐不是早知道了吗?”
绘烟一愣,对,她说过。绛衣身上那淡淡的香味便是这落枫砂散发的,那含着香的红色药粉,它能救她的命,但是对于绛衣来说,也许也是她的救命药。
“那你怎么办?”绘烟心里有些触痛。
“姐姐不用担心,我那多的是。”绛衣笑道,她只记得那药能救绘烟的命,而自己兴许可以另找它法。
是吗,绘烟暗暗叹了口气,绛衣的话亦真亦假,就像她眼中模糊的世界,亦真亦幻。
“哦,对了。”绘烟回过神来,突地想起一件事,“那琴我已经交给上元宫的公公了。”
“啊?”绛衣一愣,什么上元宫的公公?绘烟说的什么?她一时不明,“什么公公?”
“就是你让在我这儿的清扬琴呀!”绘烟许是以为她忘了便提醒道。
清扬琴!上元宫!绛衣更是茫然,绘烟见她一脸惊诧,不竟又问:“你不是借给皇上了吗?说是祭典时要用。”
绛衣头脑中蓦然嗡鸣,她什么时候借给他的,她怎么会把清扬琴借给他,即便是祭典时要用琴,也应是御乐馆的乐师来借,又怎么会是上元宫的人呢?
难道烨泽那日便已开始设计要拿走这把琴了,难道他知道那清扬琴她是如何得来?对,他一定知道,也许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他一直在监视她,每一次进翠烟园,每一次出入后宫。
“绛衣难道不知道……”绘烟终于明白过来,“绛衣,对……”绘烟确是不知,不知他怎会做这样的事?这天下之物,难道有什么不是他的,这天下之物,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姐姐!”绛衣提高声音,止住了绘烟的道歉,对绘烟摇摇头,她不用跟她道歉,没有人有义务为她守护那把琴。但是无论那琴在哪儿,她会取回它。
御书房内,烨泽对桌而站,桌上置着一张琴。而房中却跪着一个人,烨泽背对他而站,并不回头,只道:“看来只有楚王才请得动你吧,朕的这个皇令倒是废话一句了。”
“奴才不敢!”跪着的人并不抬眼,淡淡地答道。
烨泽冷笑道:“算了,朕向来知道你的脾气,不过这次宫中的祭典朕要听到你的琴声。”
“恐怕会让皇上失望了,前几日奴才伤了手指,只怕琴声会亵渎了太后的亡魂。”那人答道。
烨泽已有些嗔怒,这奴才竟敢说这样的话。但却暗吸了口气,压制住怒意说:“哦,这样啊!朕得了一张古琴,本想送与你在这次祭典上演奏,没想来这清扬古琴是无福了。”他深叹了口气,侧眼见那人脸上一幅惊愕之情,便又道:“那还留着它做什么?不如将它烧了,作一把柴火也算发挥它的作用了。”
“来人啦!”烨泽不等对方回应,便向书房外嚷。
“皇上,皇上……且忙。”那人惊道,止住烨泽。
“禀皇上,于飞宫宫女郦绛衣求见!”此时书房外却有内侍报道。烨泽暗笑,对外面的人说:“让她进来。”
绛衣转过宫墙,迈进御书房,一进门便见着一个人跪在房中,那身衣服,那个背影,她一惊。抬头看了眼烨泽,他不露出一幅似笑非笑的面目,他要干什么?难道为了一把琴要牵怒于魏央吗?魏央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为了守护这一把琴。
魏央微微转头看她,回复了一脸的平静。绛衣知他,无衣有恩于他,他怎么会让烨泽焚掉那把清扬琴呢?
绛衣走近已看见桌上放置的便是她的清扬琴,她双膝触地,嘴里说着:“奴婢郦绛衣参见皇上。”那口中的几个字却显得模糊。
“都起来吧。”烨泽道。绛衣随声而起,魏央却一愣,看来皇上已经达到了目的,他的目的是让他在祭典上弹奏,还是向绛衣示威。心里一怵,难道宫中那些关于绛衣的传言是真的。他轻哼一声,倒宁愿这样跪着。
“皇上,请赐奴才清扬琴,奴才定会在祭典上演奏。”魏央一面起身一面对烨泽道。
烨泽满意地轻笑,转头却问绛衣:“绛衣,你不会有异议吧。”
当然,她还敢有什么异议,琴可是在他手里。她会有什么异议,琴在魏央手里她更安心。绛衣苦着脸却摇了摇头,“回皇上,奴婢不敢。”
“好,那朕就等着魏乐师的到来。”烨泽转过身,不紧不忙地道。
魏央暗哼了一声,双手接过清扬古琴。他的琴只为知音而奏,他即使是当今皇上,却也只能无缘,既然他要听,那他魏央一定会奏,但是那决不会是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