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拂技,摇曳树影,一阵阵地闷热,偶有一两只飞鸟,掠过一片阴影。绛衣走过树下,叶缝里的烁光在眼前左右晃动,她用手遮了一遮。这是时远处廊桥上走来一个人,身后跟着一群宫女,绛衣微微一笑,是琴悦。
“你们不要跟着我,去钦安殿的路我还没有忘掉。”只听远远地传来琴悦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怒气与蛮横。
绛衣不由得缩了缩眉头,跟着琴悦那些宫女,似乎并不受命于她,看来她这公主也有被人挟制的时候。
走在绛衣前面的管沁心不由得朝走来的琴悦瞥了一眼,冷嘲道:“一个公主竟也能这样的前呼后拥。”说着脸上闪过不服气的表情,嘴里“哼”了一声。
琴悦身穿一件青灰色的曳地直袖,发细用玉簪束在脑后。她走进管沁心一行人,皱眉未展,抬头冷眼望了管沁心一眼,也不行礼,也不问好,却转眼望向绛衣。
管沁心见她一脸优傲气,不由得有些生气,但又想到这刁蛮公主马上就要远嫁曦辰国,心下的气便消了一半。管沁心眼盯着琴悦的愁眉嗤笑道:“公主,干嘛苦着一张脸啊,小心去了曦辰国之后,曦辰国皇帝封你一个苦脸太子妃。”
琴悦冷脸眼神缓缓在管沁心脸上瞟过,管沁心不由得一凛,果真是兄妹两,那眼神一样的让人生寒。琴悦不去理会管沁心,却走到绛衣身边问道:“绛衣姐姐,是要去钦安殿吗?”
绛衣微笑点头,心里却有些凄然。应不应该告诉他魏央那件事儿,如果她知道了,是会开心还是忧。
“那我们一起走吧。”琴悦又接着道。绛衣当然愿意,但还没等她点头,耳边却先响起了管沁心的喝声:“绛衣,我有些冷,你回于飞宫去给我拿件披风。”
冷?绛衣暗暗冷笑,她怎会不知道管沁心的那点伎俩呢。
“还不快去。”管沁心催促着,绛衣无奈地应了一声,只得别了琴悦,折返向于飞宫走去。她不由得蹙了蹙额,那闷热的天气让她心烦。算了回于飞宫去看看也好,碧云今天还生病在床呢,不知好些了没有。
于飞宫内,人去楼空,从未有过的静。“碧云,你好些了吗?”绛衣不自觉地让轻脚步,向房间走去,推门而入,只见碧云仍在卧床上,裹着被子向内侧躺着。她走到床边,伸手去拍碧云的肩头,却蓦然觉察到那被子下软绵绵的一团,似乎……不由得一怵,绛衣赶紧揭开被子。果然,那被子下塞满的仍然是絮被,而碧云却不知去向。
碧云,她竟然装病,去了哪儿?等到大家都走了,然后偷偷溜出去,她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是有着什么样的居心?对了,那床下的包裹……绛衣只在头脑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碧云的秘密,那包裹的秘密。
她弯下腰,黑暗的床底,摸索到那块松动的石砖,手探去,这才吁了口气,那包裹似乎还在那儿。拖出那包裹,隔着裹布,已经触到那烛台的冰凉了,仍旧完好的包着,是她多心了。她笑了笑,解开裹布向那烛台看了看,真的安心了。但就在这时却又蓦然一惊,那烛台底下竟还压着一样东西,仿佛是两页纸。
绛衣移开烛台,伸手拿起,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小字,她定眼细看:“月裳宫宫女碧乔,天维十六年病毙地宫中,死前行为古怪异常,一反常态,刺伤于飞宫宫女碧云,疑是突发疯病所至,死因无可疑。”
小字后面便有一个签名,绛衣一眼便认出那个名字来:“金雁群。”
接着又是一张纸,上面的笔迹却换了一个人,绛衣心里一惊,那笔迹是碧云的,一定不会有错的,看来这烛台,这几页纸都是她藏在墙洞中的。这张纸上不再是整齐的小字,而似乎是一些记号:“天维十六年五月初九晚,落水声,五月初十,锦鲤,五月十一,碧乔,绛衣,疯病。”
“五月初九?”绛衣喃喃地道,“五月初九?是碧乔死的前两天,那天在于飞宫外遇到田妃,说碧乔生病了。”她边说边点点头,那天在御花园中听那胖宫女说,听到落水声,第二天便有了锦鲤的事,第三天便有了碧乔暴毙的事。这些事有联系,但是联系在哪儿?
原来碧云也猜到这些,原来她一直都在查,查碧乔的死,也许……绛衣看了看那烛台,也许碧云也在查多年前画云的案子。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绛衣不及反应,已有一个人推门而入,两人同时一愣,面面相诩。
“绛衣,你怎么回来了?”碧云回过神来,喃喃问道,低头却看见桌上的包裹,蓦然一触,口吃顿时变得不那么清楚,“这……这是……”
“你想告诉我这是什么?还是想问我这是什么?”绛衣一脸正色。碧云微微变色的脸眨眼间又恢复了镇定,她浅浅一笑,“这是什么?”
绛衣冷笑,瞥了碧云一眼,“既然不是你的那就丢掉吧。”碧云一怵,见绛衣将包裹一卷,便想拿走。不由得慌忙地上前几步,拦在了绛衣的身前,伸手去夺过绛衣手中的包裹。绛衣手中顿时一空,心里却暗暗高兴,碧云终于忍不住了,忍不住她的沉默。
“这是什么?”绛衣再问。
碧云咬了咬唇,能听到她嘴里发出的轻叹声。她靠近绛衣,露出一脸的诡秘:“这事儿你别管,它会让你没命的。”
绛衣嗤笑,没命?那她还管,她不怕死还是自找死路。“那你为什么能管,它不会让你丧命?”
碧云漠然地侧过头,脸上的诡异更甚,“我?我早就没命了。”绛衣听完不由得背心一阵寒凉入髓,身子约微一颤。那如白纸一般的脸,但却是有血有肉之躯。她在中吓唬她吗?一定是。但想她知难而退,却没那么容易。
“你该走了,待会娘娘又会找你了。”碧云冷冷地打断绛衣的思绪。绛衣回过神,这才想起管沁心的事儿,回望碧云一幅要将她赶出门的样子。
罢了,同住一室,她郦绛衣有的是“盘问”的时间。不禁露出一丝浅笑,向门外走去。碧云见她走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对前那背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