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风,一夜无雨,只有月光寒气依然。云雾缭绕,似山间,绛衣清楚的记得她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她不知道?但仍向雾气深外行去,宛然间传来一个轻宛的笑声,她一愣,眼前仍然一片雾气看不清什么。“谁?”绛衣有些踟蹰而立问。
笑声稍停,绛衣顺着笑声传来的地方望去,朦胧间渐渐显出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淡得无色的紫衣,舒了舒云般的广袖,双眼仿佛暗含一汪笑意,但又似一弯哀戚与疏离,好美的女子,绛衣不禁惊叹。
“你是谁?”绛衣怔怔地问。
女子一勾起嘴角的平静,走近,“我是你。”
绛衣一愕,她是她?她是谁?她不是她,她没有她的美,没有她疏离与哀戚的动人。女子步步避近,绛衣不由得向后退,那张面孔愈清明却又愈熟悉。在哪里见过,她一边似躲而退,一边回忆着。突然脚被什么一拌,似要摔倒,紫衣女子伸手将她一拉,那一只冰冷的手,绛衣不由一怔,站直身子。是了,她已经想起她来。
“你是史画云。”绛衣丝毫不犹豫。紫衣女子稍稍一愣,瞬间又恢复了那份泰然,“不管你是谁,不管我是谁,我们都有着一样的寄盼。”
寄盼?她指的什么?她的寄盼便是早日出宫,而史画云的寄盼是什么,她不清楚。史画云见她不语,浅浅一笑,“以后你要代我照顾他们,不要怪他们,他们比我可怜……”她顿了一顿,抬眼盯着绛衣继续道,“这是我们的交换条件。”
条件?什么交换条件,交换什么?她说的他们是指的绘烟,还有谁?谁比她更可怜?绛衣一怔,低下眉,她不会帮她照顾谁,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不为别人,只是不愿为责任而拖累。对,她永远都是她自己而不可能是史画云。
“我不……”绛衣扬起眉,话还没出口却哽在了喉中,就在刚才的低眉间那个史画云已消失无踪。人呢?绛衣想叫她,但是又收了声,轻叹了口气,算了,也许那史画云本不该在这儿。
“绛衣,绛衣。”片刻的平静后,又传来几声呼叫,那声音仿佛来自天际。她心里一颤,跟着身体蓦然一震,眼前景色在云雾中消失渐变,她努力睁开眼,出现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碧云,你怎么在这儿?”绛衣好奇地问。
碧云不由得一笑,“我不在这儿在哪儿?你还没醒吗?”笑脸上带着几许嘲讽。
绛衣愕然,回过神来向四周一看,自己身处庭中的花架下,原来刚才那是一场梦,不觉舒了口气,窗外艳阳仍旧,睡梦中早已忘了时辰,“什么时辰了?”
“日上三杆了。”碧云瞟了她一眼,却淡笑,“刚才看你挺精神的,怎么转眼又睡着了。”是啊,仿佛就在抬头间,便靠着花藤睡着了。
而那个梦似真似幻,那个紫衣女子是史画云吗,绛衣回忆着那梦中的容颜,和那张画中的人很像,但又胜过画中人。那冰冷的手没有半点生气,她已经死了,即使在梦中也没有改变,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那魂魄,绛衣摇了摇头,想挥去头脑中的念头。
碧云见她半晌无语,也不问什么便又道:“绛衣,皇上召见,你快去正厅吧,周公公在等着你呢?”
“皇上召见?”绛衣一听,所有思绪都消失得无踪,他为什么要见她?不由得有些伤神,她轻轻撅起嘴,她不愿面对他,但是绘烟说他可怜,还有梦中的画云也说过,她应该试着面对他吗?也许是的,但是最重要的是她不能抗旨。
将入正厅便听见管沁心那怨愤的声音:“周公公,皇上召她不知有什么事儿?”
“哦,也没什么事儿,只是相国大人想见见女儿。所以皇上让我来召绛衣到东暖阁去。”周关立答道。
绛衣一怔,放慢脚步,这可是几个月来第一你见郦竹山,她不敢忘了她这个爹,但却以为郦竹山早已忘了她。绛衣知道他在青罗受封后进过宫,那自然不是为了她,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比不得皇妃。但是这次郦竹山却主动要见她,想必一定有什么事,有些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