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烛光摇曳,桌上的菜肴更是让人垂涎三尺。庄妃和福全正坐着对奕,玉漱却在一旁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脸怨气的唠叨着;“怎么还不来啊?三哥哥是成心想饿死人家吗!”
可是玉漱话音刚落,就听到康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谁?又在背后说朕的不是呢。”话音到时,人也已经进了屋内。玉漱高兴地蹿上前去,刚要伸手拽他的胳膊,却瞧见他正牵着宜嫔。
玉漱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宜嫔,而后噗噗的笑着说道:“呵呵,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三哥哥的宜嫔妃吧!早听说了,你近来很得三哥哥的宠爱呢。我还以为有多漂亮多出众,正准备着什么时候去永和宫见识见识,原来也不过如此吗!”
玉漱去盛京之时,宜嫔还只是个小贵人,所以她未曾见过宜嫔。想想这宫里现在得宠的妃嫔里,她不认识的也只有宜嫔了。所以,倒是不难猜出宜嫔的身份。而她的“臭名昭著”,宜嫔早在两年以前便已是如雷贯耳。“玉漱格格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听到玉漱似有意挖苦自己,宜嫔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赞了她几句,可语气中却带着些许的轻蔑。
“哼!三哥哥,你坏透了。这会儿才来,人家的肚子都打鼓了。”玉漱并没有听出宜嫔语气中对自己的轻视,她毫不客气的一把扯过康熙的胳膊,将宜嫔挤到了旁边。拉着康熙便坐在了饭桌之前,扯起嗓子唤着庄妃,“老祖宗,你们别下了,快来吃饭吧!玉漱儿快要饿死啦!”
庄妃这才乐呵呵放下手中棋子,同福全一齐走了过来。边吃着饭,庄妃边对着旁边的福全说道:“福全啊,你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这不,皇上就在这儿,你就直接问他好啦!”
康熙有些困惑的看着庄妃,“什么事啊?”
“你让他自己说。”庄妃指了指福全。
福全来慈宁宫,原本就是想弄清楚传闻的事情。可是,当他向庄妃提起之时,庄妃却始终避而不答,只告诉他一会儿让皇上亲口说给他听。这会儿,他看桌上这么多人,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便没有再提。不想又被庄妃挑了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呃,是这样的,近来宫内传闻很凶,说是…”他说着抬头看了看沁雪,“说是太皇太后想将沁雪嫁给臣,臣今儿是特地来应证此事的。”
康熙认真地听完福全的话,淡淡的一笑,“二哥,你这话是打哪儿听来的?朕,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呢?”
“皇上,外面都传翻了。您居然说不知道?这似乎也太过牵强了吧!”福全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语气中带着不满,他认为康熙是有意不愿承认此事。
“喔?传翻了?”康熙回脸瞧着侍立在他们身后的沁雪,“沁儿,那么你也听说了啰?”
其实乾清宫和慈宁宫,早也都听说了这个传闻。不过,这两宫的奴才都是‘人精’,见到主子们不提,便也都装作浑然不知。沁雪更是明白其中的端倪,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回皇上,奴婢,此时方才听闻此事。”
“喔?宜嫔你听说过吗?”康熙又问着身边的宜嫔。宜嫔虽不知沁雪是因何缘故不予承认,但是,她知道只要和沁雪做一样的回答,必定是不会有错,便也跟着摇了摇头。
康熙看着扬了扬眉,淡淡地对着福全说道:“这倒是奇了,他们都说没听说过。那么,二哥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个传闻呢?”
“这...”福全有些声涩,他知道自己已经居了下风。可是,话既然已经问出了口,他就必定要弄清事情的真相,“皇上,这话是宫人传出去的。无风不起浪,难道他们无缘无故的编排扯谎吗?”
很明显,福全根本不愿承认此事是个谣传,说话的口吻开始越来越强硬起来。在场的人都十分不安的看着康熙,生怕他会对福全大发雷霆。
“哼!裕亲王,你堂堂一个王爷,听到这样不入流的传闻,不说一旁申斥吓止,不但信已为真,同他们一道捕风捉影,竟还跑到朕这里来拿着这没来由的事来质问朕!裕亲王,你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康熙端起沁雪刚从他身后递过来的一碗茶,轻轻地呷了一口,语气平缓地听不出半分情绪的波动。可是当他将茶碗放下之时,却有意的重重的在桌上一磕,溅起的水沫子四处乱飞。
福全被他说得已然不知如何应对,又被茶碗磕击桌面的声响吓了一跳,竟呆坐着看着康熙良久说不出话来。此刻屋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凝重,就连玉漱也停下了碗筷,楞楞地看着康熙和福全的表情。只有庄妃仍旧旁若无人的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康熙看着福全的神情略微一笑,“沁雪,给裕亲王也沏杯茶,让他润润嗓子,好接着同朕辩白。”
待沁雪将茶端至福全面前之时,他方才定了定神,接过茶碗,低着头喝了一口,“可是,皇上,这话是从慈宁宫里传出去的呀。”
“喔?那你就更不该跑到这里来问朕了,你该去问问那个传话的多嘴的奴才才是!”见福全面上的表情有所缓和,康熙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传闻,朕已早有耳闻了。传出话来的是不是慈宁宫里的小顺子?他一个奴才吃了豹子胆,即便是主子们私下里果真说过这样的话,没有他人的指使他又岂有如此的胆量往外去传!”康熙说着,将目光转向玉漱,吓得玉漱连忙低下头来,双目垂视着桌面,一动也不敢动。
“二哥,你怎么就不仔细的想一想呢?平日里,如何精明练达的一个人,如何倒变得如此冲动莽撞起来?朕知道,这件事也是二哥的大事,二哥因听了谣传,以为皇祖母不曾问过二哥您的意思就替二哥拿了主意,所以心内才有怨气。可是,也不该如此失礼吧。”康熙想着须在众人面前给福全留个颜面,便又为他找了个台阶。
沁雪在一旁听的是面红耳赤,这么一折腾岂非等于告诉众人,福全对自己有意。幸得康熙最后的一番话,不但给福全留了面子,也让不知内情者信以为,福全果真是因为自己事先不知情而怨愤。
“好了,大伙都饿了,快别说这些个了,吃饭吧!”宜嫔连忙从旁插开话题。
“等等!”不想却被康熙止住,只见他十分肃目的看着玉漱,“玉漱!你别只管低着头,自己做了些什么,自己和众人说!也让你二哥哥,落个心里明白。”
玉漱苦着脸抬起头,原来的一副顽皮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哥哥,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这也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贪玩罢了。怎么知道,会闹成这样呢?”
原来,那日庄妃同康熙提及要将玉漱嫁给福全之时,恰巧被奉茶进来的小顺子在门外听到。这个小顺子一心只想着往上爬,知道玉漱格格在庄妃和康熙跟前十分得宠,便想借此机会奉承一下这位格格,转身便将听到的话同玉漱和盘托出。
玉漱早已倾心于常宁,根本不喜欢福全。福全性格太过严肃拘谨,同她无拘无束的性情完全不能相合。听了小顺子的话,心里自然不喜。却被小顺子一眼瞧了出来,“玉漱格格,其实这事儿还未准呢。依奴才看,这福全王爷好似对沁雪十分地上心。”
“是吗?”玉漱听了这话顿时两眼放出喜悦的光芒。这就好办了,于是她附耳对着小顺子交待了一番,之后便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想着,若让福全信以为真,必定会去找沁雪。沁雪一个小宫女若能嫁给王爷,自然是乐意的。到时候,两下里一拍即合,老祖宗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自己也就从中解脱出来了。
可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沁雪根本对福全无心,这两下一来一往倒把事情给闹得大了。这小顺子是个什么人啊?一个见风使舵的小奴才,被康熙揪来这么一问,连逼供的功夫都没使上,他就一股脑儿的统统抖了出来。
待玉漱慢慢地低着声,承认这件事是自己指使之后,福全的青筋顿时就暴了起来。“臭丫头,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混开玩笑的吗?你还真是被宠的无知天高地厚了!”说着话,人已冲到玉漱跟前,抬手就朝她的小脑袋要打下去。
“王爷!”沁雪一下护在玉漱身前,拦住了福全,“王爷,玉漱格格不过是个孩子,您不该和她一般见识才对。”此时,玉漱早已吓得躲在沁雪的身后,不敢探出头来。
宜嫔见状也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上起身,却见康熙已扯了玉漱过来扔给自己。他自个往前抢了一步将沁雪拉到身旁,轻声对她说道:“你又逞什么能,还没吃够苦头吗?”
“福全,又要动手打人吗?上次的教训忘了不成?”庄妃终于开口说话了,“好了,一顿饭还让不让人吃了?自家人一齐吃顿饭多不容易,还这么不停不歇的只管闹腾!都给我坐下!”
庄妃果然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出话来掷地有声,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回了位子。
“嗯!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个小误会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玉漱儿,你也太贪玩了,什么不能玩?传出这样的话来玩,好在宫外还未传开。否则,沁雪不嫁给福全也不成了,到时候就成了咱们皇家的笑话了!”庄妃说到这儿,略顿了顿,“好了,都吃饭吧,不许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