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正在为难,却听见有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二哥哥,沁雪,你们都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啊!”。
这声音分明是常宁,沁雪收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开来。她转过身竟不自觉得朝常宁跑了过去。
“嘻嘻,沁雪,你好啦。瞧,都能跑能跳了。”常宁并没有注意到福全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表现出来的十分地不悦,拉着沁雪的手傻呵呵的直乐,“我去西暖阁瞧你,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小太监说你同凌芳出来透透气。我琢磨着,也只有这儿能赏玩赏玩了,便走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今儿运气真是不错,竟一下碰上你们两个。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呢?”
常宁是个不藏心机之人,又是个极其庸懒之人。平时除非是皇上派他差使,否则他对朝中的一切事务,不论大小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在宫中,他就总是同太皇太后和皇上说说笑笑,他们二人都是心胸极其宽广之人,又都十分了解他的秉性,即便偶尔有言语失当之处,他们也都不会放在心上,一笑而置之。有时他也会找福全聊聊天,可是福全性情端肃从来不苟言笑,所以他和福全并不十分谈得来。回到府里,就更是肆无忌惮了,常常同府中的小丫头们玩闹在一处,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王爷。
沁雪和常宁往日里见面之时就总是有说有笑,今日此时在此处能遇上常宁,沁雪更是有如抱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并不回答常宁的问话,只是高兴地笑着说道:“我病了这几日,你也不来看看我,还当我是朋友不是?”
“呵呵,不是我不来看你。你是不知道,头里几日我就想来瞧你。皇上哥哥说,你还在昏迷,御医们交待不能让人打扰。又过了几日,听说你醒了,我乐不颠的去找皇上哥哥要来瞧你。他又说,再让你好好休养几日暂且不要打搅你休息。就这么前几日后几日推来推去推到了今天,好容易皇上哥哥应允了让我来瞧你,到了西暖阁却不见了你,你说我能甘心吗?就一路溜来了这里,指望能遇上你,不想还真让我给遇上了。呵呵…”常宁得意的说着,仿如拾到了宝贝一般的开心。
他们二人正说话间,福全也已来到了他们身旁,他心有不甘的直盯着沁雪。沁雪却有意迥开他的眼神,只是看着常宁说笑。常宁本是个没有心肺之人,哪里知道福全的心思。只道是福全一旁听着他们说笑,便根本不理会他。
福全介于他二人之间却插不上话,看着二人如此亲近心中又十分地不愉。正自尴尬间,他们的身旁又传来了一个熟悉地声音。
“嚯!这里好不热闹啊!怎么?你们都约好了在这儿聚会不成?”康熙的声音夹着林间的清风飘了过来,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凌芳。
原来凌芳悄悄避开,以便福全向沁雪道歉,却不留神让康熙撞了个正着。她是康熙特意从宜嫔那儿抽调过来照顾沁雪伤势的,此刻康熙见着她却不曾看到沁雪,心中不免起了狐疑。仔细盘问之下,方才知道是福全求她帮忙,给个机会让他好向沁雪道歉。想起福全,康熙心中有了一些不安,便紧着脚步赶了过来。直到刚才,远远的瞧见常宁也在,这才由心里轻了一口气。
“走吧,皇祖母听说你好的差不多了,已经闹了几日非要见你不可。朕原本说,待你大好了再过去和她老人家请安。可今儿,朕实在是扭不过她了,你再不去啊,只怕她要和朕闹绝食了。”康熙上前拦住正要向他行礼的三人,独拉着沁雪的手脉脉地说道。
“这会儿太皇太后不午休吗?”沁雪望着康熙问道。
康熙无奈地笑道:“朕都已经让她闹得睡不成了!你快救救朕吧!”回身又对福全和常宁说道,“你们也一道去吧,皇祖母如今是越发地喜欢热闹了。你们一同去了,她老人家必定会十分的开心。”
嘉华刚侍候了宜嫔歇下,心内无聊又没有睡意,便到御花园来闲逛。不巧刚到园门外,竟遇着康熙他们迎面走过来,她紧走几步上前问安。却见康熙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拉着沁雪的手出了园门。后面跟着福全似乎满怀心事,低头只是一路跟着,也不曾留意到她。只有常宁冲她做了个鬼脸,悄悄附耳过来说道,“几日不见,你可是越发地漂亮了。”说罢咧嘴一笑,招呼着后面的凌芳快些跟上。
凌芳有些怯怯地看着嘉华,应了常宁一声,低着头从嘉华身旁跑了过去。气得嘉华鼓起腮帮子,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呼噗呼噗的喘着粗气。
慈宁宫中今儿总算又热闹了,这一个多月可把庄妃给憋闷坏了。沁雪伤了,康熙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就只是匆匆过来请个安便又匆匆走了。福全如失了魂一般,每日里也不知去了哪里,就是不见他的人影。常宁呢,本来就贪玩,可是康熙和福全都没心思陪他耍闹,自然也就不常进宫中了。
这一下子,他们几个竟一齐都来了,可把庄妃给乐坏了。她让沁雪在她身旁坐下,乐呵呵地搂着她说道:“不得了了,如今啊,我这慈宁宫里要想热闹可得靠咱们的沁丫头了。你不来,他们也都不来。你若来了,他们也都一齐来了。”
沁雪溜出庄妃的搂抱,转到她的身后轻轻用手给她捶着背,撒娇一般的说道:“太皇太后,您可不能挖苦人。今儿,是万岁爷给您这儿添的喜气,可和奴婢搭不上干系。”
庄妃呵呵笑道抚上沁雪的头,转而肃目的对着康熙说道:“这次的事儿我可都知道了,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就只是瞒着我一人。我问了沁雪几次,你都匡我说她病了,怎么真就以为我这个老太婆耳不聪目不明了是吧?!”
康熙连忙陪着笑脸说道:“孙儿是怕皇祖母为沁雪忧心,带累坏了身子。”
“哼!你是怕我问福全的罪过吧!”庄妃故作生气地说道,又将脸转向福全,“你知道错是不知道啦?日后,可收敛着些,别总是借酒行凶。你今儿打得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赔罪了没有啊?”
福全瞟了沁雪一眼低声回道:“今儿,孙儿本就是来给沁雪赔罪的。可是,沁雪好像并不能原谅孙儿呢!”
“不可能!沁雪才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呢!”一旁的常宁听了,紧着跳了起来。
庄妃呵呵地瞧着沁雪,“我说也是,沁丫头不是个记仇的人,更何况此事本就是个误会。沁丫头你说是也不是啊?”
沁雪并不答话,只是低低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就当你是受了福全的赔礼了,日后见面可不许再为此事红脸啦!若不然,我可是要恼的。福全,你也听见我的话了?日后可不许再对沁丫头无礼啦!”庄妃就这么着做成了这个和事老。
福全和沁雪两人只是点着头不说话。
庄妃看着沁雪低头不语的样子笑着又说道:“这孩子,我可真是越看越喜欢了!不如,我收了她做个干孙女,就封个和硕公主。日后,就不用再做奴才了,只陪我住着就好。等再大些,我给她找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也不枉费了我疼她一场。皇上,你说好是不好?”说罢回头看着康熙。
“不行!”却没想到旁边的福全和常宁竟同时叫出了声来。
庄妃原本是想试试康熙的反映,没想到福全和常宁先都一起跳了出来,便问道,“为什么啊?常宁,你先说说?”
常宁站起身来振振有词的说道:“皇祖母,您也说过的,沁雪心灵神慧。有她在宫中照顾着皇祖母和三哥哥,常宁才放心呢!您收她做了格格,日后就要嫁出宫去了,您难道真舍得吗?”
庄妃瞟了康熙一眼,只见他正悠闲的品着手中茶碗里的茶,仿佛并没有听见一般。
“那你也不能指望着沁雪在宫中待一辈子啊!姑娘家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庄妃见康熙没有反映,便故意拉高了声调说道。
“那就让她嫁给三哥哥好啦!沁雪又聪明又漂亮,也不比宫中的其他皇妃差啊?!再说了,宫里谁不知道,三哥哥最疼她了。这样,她既可以留在宫中侍候您老人家,又可以嫁人了不是?”常宁理直气壮的说着,心里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康熙此时已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顺手拿过正摆在案几旁的一本书翻看起来。庄妃便将话峰转向了福全,“喔?那福全,你又是为什么反对呢?”。
福全正为康熙的淡漠感到吃惊,突听庄妃问自己,连忙回道:“皇祖母,孙儿…,同五弟的看法相同。沁雪既这么好,倒不如留下的好。出去外面,终究未必能遇上个知心的人,岂不是误了她终身。只是…,嫁给谁…,只怕该问问她自己才好,我们恐怕不好为她拿这个主意吧!”福全有意将最后一句话说的特别的慢。
“呵呵,是这么个说法啊!皇上,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的两个兄弟都说了他们的想法了,你也该给个意见了吧?”庄妃最后还是转向了康熙,她原来想让这个孙儿自己跳出来,可没想到他竟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看样子不直接问他是不行了。
康熙听到庄妃终于问道自己了,便放下手中的书笑嘻嘻的说:“皇祖母,这样的事儿,您自个儿拿主意不就是了,何必要问孙儿呢?您若真收了沁雪做干孙女,那自然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怕她乐还乐不过来呢。若您心中已有了主意,看上了哪家的王孙公子,有心要将沁雪收了格格后嫁过去,这自然也是一桩天大的喜事儿,难道孙儿还拦着不成?”
康熙的这番话,着实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就连庄妃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自己的问话,福全和常宁自是更不必说了。而沁雪却始终低着头、轻捶着庄妃的背、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庄妃看着常宁张着大嘴傻呆呆地看着康熙,而福全盯着康熙的眼中却似乎闪着不知是喜是怒的琢磨不清的神情。心里知道气氛有些不对,便连忙结束了这个话题,“唉!罢了!这事儿我原也没想好。只是见到沁雪,实在喜欢的不行,便提出来听听你们的意见。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这心里还真是没了底。先搁着吧!待日后,我想仔细了再做打算吧!”。
可是气氛已经被完全破坏了,几个人都各怀心事的陪着庄妃坐着又喝了会儿茶,便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