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怎么突然当着他们的面提起这个事儿呢?您又不是没看出来,这皇上和裕亲王对沁雪都有一样的心思。好在万岁爷方才没说些什么,要不然他们两兄弟只怕已经斗开了呢。”见他们都走了,苏麻喇姑在一旁不解的问庄妃。
“唉!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今儿才故意将这事儿当着他们的面提了出来。沁雪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啊!心骄而气不傲,面柔而情不弱,娇柔中透着硬气,温顺里带着不屈。这样性情的女子正是他们这些怀抱江山、坐拥天下的男人们最想要征服的。沁雪固然是个好姑娘,可是我不希望他们兄弟因她而反目成仇。”庄妃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些年,你是知道的,我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想着若果有这一日,与其拖延下去,倒不如在我还能辖治他们之时将此事挑明了出来。倘若果真起了争执,凭着我这个老太婆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也许还能心平气和的缓解此事。可没想到,玄烨的反映,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这孩子真是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格格,若是今儿皇上和裕亲王果真起了争执,您会将沁雪许给谁呢?不过,奴婢看着皇上对沁雪似乎并不如裕亲王那么紧张呢!”苏麻喇姑搀起庄妃往内堂里扶。
“但愿如此吧!苏麻喇姑啊,你还记得楚庄王‘摘缨会’的故事吗?为帝王者断不可与臣下为女子而起争端,这一点我想皇上比我们都明白。我今日激将不成,并不等于日后,将不会为情所激。如今,皇上一日日的大了,遇事也越发的老道成稳、心思慎密了。我是怕他今日是有意的在我面前压制了他的心意啊!”庄妃说着轻叹了一声。
望着窗外的婆娑的树影,勾起了庄妃心头的万千思绪。当初,福临就是因为没有跨过这个槛儿啊!才导致一时间朝政纷乱,幼主登基之后鳌拜专权。好不容易,皇上长大了,除了鳌拜平了三藩,可不能再惹出什么祸端来了啊!
用过了晚膳,沁雪因听着外面当班的小太监说,午后佟妃曾差人来问过好,便遣了凌芳去景仁宫回礼,自己取过一件刚绣了半朵的芙蓉挨着床边的烛光描了起来。
“才刚好些就做这么费神的活儿,你不累吗?”床边突然闪过一件明黄色的袍子。
“皇上。”沁雪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儿,蹲身行礼。
“起来吧。”
沁雪应声站了起来。
只见康熙拿起那件绣品仔细地端祥了一番说道:“好手工!朕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手艺。是同谁学的?”
“胡乱绣的,没什么手艺,万岁爷您见笑了。”沁雪低头淡淡地回道。
康熙放下手中的绣品,用手指轻轻勾起沁雪低垂的脸蛋,微微笑着说道:“怎么?还在为白天的事儿,生朕的气吗?”
沁雪迥开他的眼神,“没有,奴婢不敢。”
康熙见沁雪迥开自己,便伸出手臂勾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还说没有,连看也不看朕了吗?”说着,便将唇印上了她的面颊。
沁雪扭过头去,将手使劲推开他,“皇上!”。她心中实在不明白康熙对自己的态度,何以变化如此之大。若他果真并不在乎自己,何以当日自己昏迷之时他竟如此忧心。若是说他在乎自己,今日在慈宁宫中他所说的一番话,又确实让人无法解释。而此刻,在他说过那一番话的短短一个时辰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竟又是如此的暧昧。
难道在他眼中,我果真只是个任人摆布、由他玩弄的小宫女吗?沁雪心里想着,丝丝凉意爬上了她的脊背。自己从不想任人摆布,也绝不会任人摆布,不论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想要玩弄她的人是谁。惠嫔妃我得罪过,佟贵妃我得罪过,裕亲王我也得罪过,就算是再得罪一个皇上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想到这些,沁雪抬起头来直视着康熙的目光,坦然地说道:“皇上,若没什么事儿,您就请回吧。奴婢的伤刚好,也架不住多熬,此时也已经乏了,奴婢想歇着了!”
没想到康熙听了沁雪的话,反倒在沁雪的床边坐了下来。“朕,来你这儿,可不是来听你指使朕的!”说着,嘴边撇过一丝邪虐的笑容,看得沁雪心中一阵冷颤。
他顿了顿,跟着说道:“日间的事儿,朕需要同你解释一下。太皇太后日间说的那一番话,无非是想知道朕对于你的态度。说句实在话,朕也并不清楚太皇太后对于你,又是个什么样态度。如此情形之下,朕自然不能轻易地表明立场,若然表示错了,这将对你十分的不利。”说到这儿,他站起身来走到沁雪身旁,“再者,朕知道,即便朕不开口自然也会有人开口,而他的意见对你而言,只会是好不会是坏,太皇太后又不会不重视他的意见。既然如此,你说,朕,该怎么做呢?”他说着说着,原本邪虐的表情又转变成了稚气的笑容,“你为这事儿生朕的气,可见你的心中十分地在乎朕。你放心,对于你朕是绝对不会没有交待的。”
沁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和态度,竟能在转瞬之间有如此大的差别和变化,心头开始茫然。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他会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何等的际遇呢?在他的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沁雪并不知道,这些竟会成为困扰她一生的疑问。
……
嘉华自那日在御花园内遇上康熙他们,却被冷遇之后,几天下来心中一直烦闷难消。
这个嘉华是个十分有心机的女子,她的阿玛只是朝中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包衣副护军参领,性情老实又不会阿谀奉承,故在朝中时常被其他官员欺辱。嘉华入宫之后,她在心中就暗下决心,必定要出人头地为父亲争回颜面。
不曾想她一入宫,就安排了她侍候宜嫔。早先时候,因宜嫔还未得宠,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她这个奴才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机会见着皇上,故而她在宫中也极是收敛,不敢多说多问。没想到,没过两年宜嫔在皇上跟前的荣宠竟是与日俱增,也从贵人升做了嫔妃。这么一来,她在皇上跟前竟是常来常往,也因此而狂妄开来。
最初之时,她借着宜嫔让她与皇上带话或是送些点心什么的时机,曾试图想要勾引康熙。可是康熙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虽有时容她说闹几句,但却从不放纵任她胡闹。若有言语或是行为逾越常礼之时,便会正下声色不予纵容。
不巧一次机会又让嘉华遇上了常宁。前面早有交待,常宁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王爷,而能选进宫中的女子自然都有些许姿色。他见嘉华风情万种,早已有些按捺不住。嘉华见常宁对自己似有念想,又想着康熙这一路看情形未必能走得通,常宁虽庸懒些可终究是个王爷,若能攀扯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便顺水推舟与常宁扯在了一处。
可日子一久,她便发现这个常宁是个指望不上的风流种。单只家中妻妾便已成群,更不用说在外面的闲花野草了。
嘉华正在苦闷之间,对常宁的态度不知是该去还是该留,却又让她见到了福全。这个裕亲王,她早有耳闻,听说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两年前自他的嫡福晋因病而逝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纳过新福晋。人品样貌又比常宁更强一些,所以自嘉华那日见了福全之后,就一心想着如何能亲近福全。
可是,那日在御花园中,福全明明对自己只怕连记忆也不曾有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难道就要任它如此溜走吗?
嘉华边想着、边发着呆、边玩弄着手中的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当日福全醉酒之时,她乘着福全不省人事,在武英殿中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嘉华,”宜嫔看着坐在炕边正自发呆的嘉华,心中有些纳闷便伸手推了推她的肩头。
嘉华被她一推,这才收回心神:“主子,有什么事儿吗?”
“这话当是我问你才是,你楞楞的坐在这儿好一会儿,想什么呢?”宜嫔向来性情和顺从不斥责下人。
嘉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眼前突然灵光一闪,不如…。想着,她抬起头来看着宜嫔,故作羞涩地说道:“没,没什么。”说着话,却故意将手中的玉佩在宜嫔眼光扫到之处一晃,然后将手别在了身后,仿佛要藏住什么一般。
她如此故作姿态自然是想让宜嫔看见她手中之物,宜嫔也果然是看见了。
“你往身后藏的什么?”
“呃,娘娘没,没什么。”嘉华假意装做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形态。
“我明明瞧见你往身后藏东西来着,快拿出来我瞧瞧。”宜嫔心中狐疑非要看个究竟。
嘉华又故意遮掩躲闪的一番,这才故作无奈的慢慢的将藏在身后的手探了出来。宜嫔取过嘉华手中的玉佩仔细端祥了一番。只见玉佩之上一条游龙栩栩如生,分明就是皇家之物。这丫头是在哪儿得的这个物件呢?宜嫔心下想着便开口问嘉华,“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娘娘,奴婢…”嘉华仍旧吊着宜嫔的胃口。
难道是皇上?宜嫔见嘉华欲言又止,一副十分难为的模样,心中猜测起来。
“是皇上吗?你只管说吧!我是不会责怪你的。”宜嫔心中似已认定了这块玉佩是皇上赐给嘉华的。
“不!不是。不是皇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物件必定是皇室所有,若非皇上所赐,难不成是你,偷的?”宜嫔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嘉华看看时机成熟,便低下头怯生生地说道:“是,裕亲王爷。”
他?宜嫔心中一震。裕亲王向来作风整肃、人品端重,他会送这个东西给嘉华,难道…是喜欢上嘉华了?她看着嘉华羞红的面颊,想来自己怕是猜测到了十之八九。
“嘉华,你喜欢福全王爷?”
嘉华有意将脸别向身后,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
宜嫔笑了笑扳过嘉华的肩,“你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公地道之事。福全王爷是个极好人品之人,又文武双全。你若能同他在一处,我正该为你高兴才是呢!”
嘉华看着宜嫔涩涩说道:“他是王爷,奴婢只是个下人,可不敢有此妄想。”
“佩是他送你的,就是他对你有意,怎么说,是你妄想呢?你放心,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日后必定成全你们!”宜嫔心中说不出的喜悦,便替嘉华盘算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