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儿哼了一声,心里一阵腹诽。
“其实,你不能怪王爷他。王爷与董太尉,董太尉是两朝重臣,同他妹妹董贵妃当年硬是逼死了王爷的母妃,王爷小小年纪,在宫中就没了依靠,不得已,跑到沙场上十几年,一个小孩子,刚去战场的那几年,在战场上吃的那种苦,你是不会明白。”
“哎!可怜王爷他,又是个孝子。先皇临终前把王爷召回,不是要他接替王位,却是要他替当今的皇帝守稳了江山!一守,又是十年。”
李桐儿跟着叹了口气。生在帝王家,可惜啊。
董太尉跟在先皇身边,谢青慕为了先皇,为了朔月,就算千辛万苦得到权力,仍然只能将这仇恨硬生生压在心里十几年,而这一次,好不容易有王钦若替他做了他不能做的事,而她居然……
“那块玉佩,就是王爷的母妃留下的。”
“啊?”李桐儿的脸涨得像个番茄,这块玉佩,差点就被自己弄丢了。
“王爷。”
玥姬进来的时候,门外一阵风带起了风雪,她拍了拍衣角,将身上的雪花弹落尽了,才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韵姬正仰头为谢青慕整着衣领,上身已经裹了厚厚的锦衣,可她的脸色仍然有些淡淡的苍白。
“妹妹来了。”韵姬的目光还在手中活计上,轻轻地道了一声。
要说这府里,玥姬唯一能容得下的,就是韵姬了。她总是像姐姐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也不恼,也不说话。可她亲眼看见韵姬整个人贴在谢青慕身前,为他细心扣着衣扣,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划过一丝滋味。
“姐姐!”
玥姬热情地叫着她,“你来了许久了罢!”
韵姬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倒是提起:“今年皇上设的国宴不同于以往,到时其中可能涉及许多利害关系,政事我不懂,可我们作为王府的家眷,应该知分寸。”
玥姬听了,脸色微变,还是强撑着笑容。这一次国宴盛大,似乎连一些邻国的王室贵胄都请了过来,跟着她身边的几个贴心的丫头,还有裘九衫,一天天求着想要把她们当做丫鬟领去,她一时心情好,就应允了四个。
想不到这事竟然不动声色地就传到了韵姬的耳朵里。在王府中,明面上还是韵姬管事的,玥姬在心里狠狠骂了几句几个藏不住事的蠢货,调了调笑容道:“四个人才够伺候王爷啊,我,”
“你那边带了什么人?”
谢青慕打断她的话,转身将气息吐在韵姬的耳旁。
韵姬的脸色微红,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回王爷,妾身不需要人伺候,能跟着王爷去,就是妾身的福分了。”
韵姬说的虽然都是心里话,可却把玥姬给堵了个够呛,她在心里偷偷瞪了韵姬一眼。
“把那个后院的带上。”
“后院的?”韵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院,哪一个?”
“就是咱们的丞相特意送到王府,咱们的侯爷喜欢的那一个。”谢青慕咬重了‘特意’和‘侯爷喜欢’这几个字,双眼别有深意的眯起。
“让侯爷看看他的心头好在王府是不是过得称心如意,好让侯爷和—丞、相、放、心。”
裘九衫怒气冲冲地敲着门:“人呢!滚出来!”
屋内的光线很暗,甚至于,比不上外面地上的雪发出来的荧光。李桐儿开开门,她显然比前一段时间更消瘦了,也许,谢青慕看到了会很满意这种效果。打开门,被门外的雪刺了一下眼睛,她忙抬起衣袖遮住,被裘九衫一把将胳膊打下来:“你聋了,这么长时间才开门!”
李桐儿像是没听见似的,像六十岁老婆婆的漠不关心的模样:“有事吗?有事就说,没事我回去了。”她说完,真的要往回走。裘九衫看了她现在这副样子,心里才稍稍平衡了点,也不那么生气了。
“明天要你伺候着韵姬夫人去国宴,好好地装扮装扮,别像这副鬼样子,丢了我们王府的脸!”
李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府成了‘我们王府’,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国宴要让她去,她混沌不清地想要开口问。
“别问我,我不知道!”
她恶狠狠地瞪了李桐儿一眼,为了能去上国宴,她不知道围着玥姬身边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事,昨天玥姬还忽然回来大声斥责了她们一番,而这个李桐儿,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却还是什么都不用做,不费吹灰之力的跟着去!
李桐儿把床上散乱的瓶瓶罐罐挥到一旁,从里面拿出行李,左看右看,还是没有一件中意的衣裳。现在,只要是谢青慕的吩咐,她立马照办。
她又把口袋里的钱都倒了出来,数了数,这些钱已经算好了用途,要是用来买衣服,这个月的后几天就吃不上饭了。
哎。她又叹了口气。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市民地决定用来买衣服吧。毕竟,好像是什么国宴,王孙公子的都在里面,那么大的排场,她穿的寒碜还是要丢死个人了。
清早的时候,李桐儿特地梳洗了一番,才将那件白色的衣衫穿在身上,上面绣着一枝梅花,从上到下,有一股素朴淡雅的劲儿。发髻上插了一支挂着红溜溜的樱桃簪子。这是专门托铺子的师傅特别按她画的图纸做的,古代的不是蝴蝶啊就是花啊的发簪,又繁琐,又沉得不像话。这么一个红彤彤的果子,不用金子,打造又省钱。
她收拾好了行装,才往外走。马车在门外候着,玥姬今天穿了一件雍容华贵的锦袍,千娇百媚,熠熠生辉。韵姬也穿出了一身的别致玲珑,大家闺秀风韵,就连丫鬟们衣着打扮都大不同与往日。
谢青慕看见李桐儿的时候,不知道因为她的消瘦,还是因为那清一身装扮,面色有一分波动。
上了马车,玥姬和玥姬分坐在谢青慕两侧。车内的气氛很诡异。每个女人都因为坐在车内中间的男子心中星辰涌动。玥姬就常常因为她自己在这种时候坐在谢青慕的身边而心生骄傲。韵姬虽不说话,可面上也是浅浅的恬适。这一路,是李桐儿生平以来觉得裘九衫最温柔的时候,甚至,她以为是不是换了人,紧盯着裘九衫的脸侧,想找出有人皮面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