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李桐儿最后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这宫殿远远比想象之中的皇宫要宏伟得多。怪不得,许多的人都愿为得到它不惜一切。
两侧的人不住地向谢青慕鞠躬示意,李桐儿走在他后面,她在心底下,觉得连带自己都很威风。
国宴设在露天的殿前。两旁的官员依次而坐,身后站着下人和官兵,上方高高在上的空位,该是还未到的天子之位。
谢青慕坐在右侧的首位,对面左侧的首位,则是丞相王钦若的位子。不时有官兵绕到丞相大人的身后,躬身悄语,或举杯相敬。而丞相下方的位子,还迟迟空着无人。想也知道,国宴这大场面,还莫不经心地敢不来,那会是谁。
谢青慕的下方位子,同样空着。
“这董太尉看来是不会来了。落到这这种地步,他还怎么来!”
“是啊,听说斩首的圣旨都已经发了,怎么最后居然又从轻发落了?”
“惹了王钦若大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起死回生?难道是慕王爷?”
“一定是,要不还能是谁!当然是是慕王爷了!”
李桐儿听着耳边絮絮的议论,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如坐针毡,她不敢看一旁的谢青慕,却时不时盯着他的唇角,生怕他突然一句话,自己的小命就报销了。可他还是说话了。
“既然董太尉身体不适,你过去坐他的位子。”
他指着李桐儿,四周立即销声匿迹,人们纷纷揣测着,让一个下人坐在堂堂太尉的位子上,这王爷,这是成心的要羞辱董太尉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桐儿同样愣着,稀里糊涂地就向董太尉的位子走去。走了两步,耳边果然又传来声音:“太尉的位子,又岂是奴婢能坐的,你就跪在那。”
这下李桐儿才真恍然明白了。不单是要羞辱董太尉,还要羞辱她。她怔怔地看着谢青慕,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是她欠他的吧,她立在董太尉的桌案前,隐在袖中的手攥紧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在玥姬戏谑和裘九衫畅快的目光下,李桐儿跪了下去。她知道,谢青慕存着心要羞辱她。他有一千种方法让她跪下,可这一次,是她自愿的。这样,就当她欠的还了他罢,这样,她就不必再对他愧疚了罢!
好在,桌案在前,李桐儿虽然跪着还不算很出丑。这个露天的宴会,本来就是铺着厚厚的垫子充当座椅,李桐儿沉下心思,自我安慰地想着,她就当是尊崇了日本人的礼仪吧。
“皇上、仪妃娘娘驾到!”
威严声音响起,席宴间出现了一仗队人,浩浩荡荡地拥着一袭明黄龙袍的皇帝走向高位,走在皇帝的旁边,是仪态万千摇着翎扇的仪妃娘娘。
来自其他几个国的使者也出现在了国宴上。有大臣,有皇子王亲,在殿上方的席位也各自就坐。这样隆重的一个宴会,陪在皇帝身边的不是皇后,却是仪妃娘娘,倒显而易见了这位娘娘在宫中的地位。
两侧的官员跪拜过,纷纷起身,留下李桐儿一个人跪在原地不动。下面的百官起身瞬间,坐在上位的人都可看见下面这个不和谐的场景。在他们皱眉扫向李桐儿的同一时刻,她也在轻轻抬起头,好奇地探究着头上的一派辉煌威严。
在那一片明晃中,一道清澈光线从中穿透出,落在她的脸上,眼上。
李桐儿感到了那一道光线,她将目光上移,映入眼中一袭白衣,一个孤清的身影,宇文璃站在上面偏僻的一个角落,目光里含着疲惫,还有……担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即使隔离得很远,即使她不能放肆地去看清,她仍能感到他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李桐儿将目光稍稍看向他的附近,站在他的身边,都是各国的质子。
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一幕幕,原来,他是质子啊。她想到那个老嬷嬷遍体鳞伤的模样,想来,他们在这个无依无靠的宫中的阶下囚生活,过得必定不好吧。
在这个国宴上,有许多的质子已由使者接回到前来的各国的席位上,回复了他们原本的光环。却并没有宇文璃所在之国的任何身影。
李桐儿对宇文璃的国家一无所知,她却知道,因为这个国家,他站在那个难堪的角落,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任人观看。
她低头看自己处境,想来,他们两个也算是同病相怜。无奈地一笑,想起那晚上她在他们兄妹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她笑得更深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坐在一旁的裘九衫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突然发什么发疯,今天王爷可算狠狠给她出了口气,她厌恼地看了李桐儿一眼,起身给谢青慕适时地斟满酒。
载歌载舞的宴会,把李桐儿的难堪处境完全遮盖下去了。没有人留意她,坐在两旁的官员们,一边说笑,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眼前的似杨柳一般柔软的腰肢晃动着。
玥姬曾悄悄地打量了自己家的王爷几眼,发现他对眼前的魅惑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放轻了心,尽情地开始心思放在这场盛宴。
美景佳肴,却不知为何,今天坐在高位的仪妃娘娘脸上始终不见什么笑脸。坐在一旁的皇帝,同是谢青慕的长兄,蹙了蹙眉,明明是帝王,却侧过头压低声问道:“爱妃可是不喜欢这歌这舞?”
仪妃脸上明摆着是郁郁寡欢的模样,转过头,对皇帝一笑:“不,臣妾喜欢。”
说的不痛不痒,口不对心,皇帝心里犯愁起来,他的眉头蹙的更深,忽地,眉开眼笑道:“朕听闻,这桂国有一种妖舞,传说跳得神魂颠倒,魅惑众生,今天就让这桂国的公主给朕的爱妃助助兴可好?”
皇帝嘴上说得‘可好’,话出口的同时,却已经扬手下令,不给任何异议。
谢青慕在台下右侧的首位,闻言,顿了顿,还是起身示意了一下,一排人犯便被压到了宴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