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再相遇。}
我是路达西,夏天的时候我还是去看了陶子,她依旧坐在房间的窗口一动不动地看着蓝天,她的手脚被固定住,左手的刀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被她挣扎得鲜血淋漓。她的身上很脏,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想那些护工又不给她擦洗身子了,她又失禁了。
许美乐站在我的身边抹眼泪,她说达西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其实我何尝又不是错了,我弄死了纪南,我以为报复了她,可是最后却报复到了我自己。
听到声音陶子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笑了,她看着我说纪南你来了,你随便坐,达西就快回来了。她说路达西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很幸福你也要快点找到女朋友哦。
许美乐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像听不见一样,只是笑,眼中失去了所有的光华。
许美乐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她却一直在笑,那笑容很美,就如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她笑得特别好看。
可是那笑容就像一根小小的针,在我心里一点点蠕动,植入了我的心脏,我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
这是我爱过的女生,那个美丽的叫陶乐思的女生。
陶子,我想,我再也没有办法去爱人了,这场爱情费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我永远无法忘记,在兵荒马乱的青春里,我曾经与你相遇。
马利与我
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你却假装不知道。而后来,我真的就慢慢的慢慢的忘记我喜欢你这件事了。
【马利其人】
马利并不是那只闻名世界的狗,他只是我的好朋友。
马利失恋的那一天他给我来了电话,他说:“玛丽,我和陆菲分手了,她骂我是个神经病。”他的声音有种我陌生的决绝和颓然。
我说你在哪里。
“珠江大桥。”
彼时我正在上课,我偷偷地准备从课室的最后一排溜出去,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马哲的老王头突然大声地喊了我的名字:“苏玛丽,你又逃课了!期末可是要到了!”他的语气里是赤裸裸的威胁,可我还是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珠江大桥的时候,,马利正在桥边发呆,手里还捏着一瓶矿泉水,周围的灰尘有点大,他灰溜溜地看起来就像一个农民工。
马利是一个文青,也是一个愤青,所以当中文系的他与外语系的陆菲的爱情我一点都不看好,被甩只是早与晚的问题而已。
马利与陆菲分手的导火线是因为一只骆驼。马利和陆菲逛街,遇到了牵着骆驼在商铺前面跪在行乞的人,陆菲拉着马利就想躲开他们。可是马利却直直地朝那只臭气熏天的骆驼和那个衣着破烂的男人走去。
他对他说:“你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这样跪着呢!”
男人一动不动,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可马利却义愤填膺:“你起来,怎么可以因为生活贫困就随意给别人下跪,你有没有自尊心……”
马利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个男人从地上起来了,他牵着的那只骆驼狠狠地用头顶了马利的肚子。他们慢慢地走远了,而还在约会的马利疼得都站不起来,周围都是哄笑声。
在二十分钟后,陆菲在麦当劳对面的珍珠奶茶店和马利提出了分手。为什么我一定要强调是在麦当劳对面呢?因为马利不进去麦当劳,他从来都不去麦当劳,除了他觉得里面都是垃圾食品外,更因为麦当劳是外国资本家开的。
临走的时候,陆菲把珍珠奶茶泼在了马利的脸上,并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因为马利在喝着珍珠奶茶的时候,他对陆菲说:“我觉得你还是转专业吧!其实你在外语系还不如去中文系呢!研究中国古典文学与中国汉字有什么不好,何必去学那些鸟语呢!”
于是,女孩子终究没有忍下去,结束了这段两个月的恋情。这两个月里,马利劝她转专业已经无数次了。
这些事情都是马利对我坦白的,或许你们会以为我是他非常好的朋友,好到他什么事都和我说。其实不是,我和马利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他之所以和我这么好,是因为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他没有可以倾诉的人。
【马利的猫】
我和马利是在一个论坛上认识的,那时上面有一个帖子是在讨论关于名字问题的,大家在讨论他们周围的各种各样奇特的名字,什么张三李四什么,什么国庆周记都有。
有人说:我宁愿叫马大哈我也不想叫马利。
有人说:我真的不是玛丽苏,我只是叫做苏玛丽。
于是,我们两个再抱怨自己的名字的人就此相遇了,聊过几次后,发现大家是同城,于是见面了。人家都说网友都是见光死的,一般都是见过之后就拉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我和马利并不是这样,他在一个星期之后又找到了我,原因是上个星期见面,他在坐公车回去的时候没有零钱借了我一块钱,他要还我。
马利其实是一个正直的人,我是这样觉得的,但我始终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正直的他会一次次被甩,也没有一个朋友。
我坐在了马利的旁边,和他一起吹着冷冽的江风,他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失恋的人大多都是这样,渴望倾述,可又是不希望被人追问的,所以我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等待他打开森林的入口,让我去观望他内心里面的猛兽。
一个小时后,马利对我说:“苏玛丽,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吧!”
我点头,说好。
马利的学校离我们学校有十三公里,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他养了很多很多的猫,他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都会对我说“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吧”。
每一次我去他的小房子里都会发现他的猫好像多了几只又少了几只,可是它们的总体数目却还是没有少,还是十来只。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他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噢,小灰给楼上的作家了,黄黄给原主人带走了,短毛我送给学校的小保安了,他们保安室总是闹老鼠。”
而多出来的那几只,都是他刚捡回来的。这些猫里,有名贵的苏格兰折耳猫,波斯猫,更多的是各种颜色的普通流浪猫。
可以说,马利的猫都是捡回来的。有的是从车轮下救回来的,有的是垃圾桶边拾到的,还有的是他从公园里硬抱回来的,他的脸还给抓伤了,挠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可是他还是乐此不疲地把猫往家里捡。
我想,这也是陆菲要和他分手的原因,谁愿意整天一个男朋友整天带着一身猫毛和你约会呢!谁愿意约会的消遣就是和他一起去照看那些吵吵闹闹脏兮兮的猫呢,而且那群猫还会打架,弄伤了还要帮它们清洗和包扎,谁愿意呢!
当我和马利推开他小房子的门,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朝我飞了过来,直接挂在我的腿上,马利“嘿嘿”朝我抱歉的笑:“这是刚捡回来的黑皮,它不抓人的。”话说完,它就朝我手臂挠了一把,好在我穿的是长袖。
马利笑得花枝乱颤,我一点都不生气。他终于笑了,我再也不担心他失恋想不开寻死了。
【马利的家】
我离开马利的住处时他坚持送我回学校了,我们一起乘了公车。公车上有一对对的情侣,刚失恋的马利很容易受刺激,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我傻兮兮地讲了好几个冷笑话都没有成功让他大笑。
就这样,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回到了我的学校。马利又坚持送我回宿舍楼下,我们缓慢地朝宿舍楼移动着,在路上,我们遇到了我的马哲老师老王头,他对我瞠目而视:“苏玛丽,你逃课就是为了约会对吧!哼,你可真出息。”
马利听后更加沮丧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的,老王头不会让我补考的,他是骗我的。”
我只是安慰马利,老王头是出了名的难对付,他肯定不会让我好过的。果然,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明明过了六十分,结果还是亮了红灯。这一科的红灯让惆怅了很多个夜晚,我拿不到奖学金了,那我下学期的学费该怎么办!
暑假我没有回家,而马利知道我要去打工了之后义不容辞地要把他的房子借给我住。我红着脸推辞着:“孤男寡女一起住不是很好吧?”
马利瞪大了眼睛:“谁和你一起住,我要回家呢!你一个人住,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好我的猫哦,水电网都是我包!”
我算了算,觉得还是蛮划算。我大包小包搬到马利的屋子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乘了火车回家了。
这两个月里,我就住马利的屋子,玩他的电脑,吹他的风扇,逗他的猫,睡他的床。我躺在他软软的床上闻着上面清香的洗衣粉与阳光结合的味道,不禁感叹:马利可真是贴心,连被单都知道帮我洗干净。
我在餐厅打工,包吃,晚上回来还可以给他那几只猫带吃食。我给马利电话的时候讲:“你的猫可好了,给我养得白白胖胖,可我都不知道钱够不够交学费。”
马利在电话那头用力地拍了胸脯,我都听到了那巨大的声响,如他的声音一样铿锵有力:“如果不够,我借你!”
他没有像前些日子那般沮丧与多愁善感,我想他应该是走出了失恋的阴霾了吧。
夏天走到最鼎盛的时候,暑假终于结束了,马利说他要回来了。我在前一天就辞掉了工作,把他的房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帮他的猫都洗了澡。八只猫在澡盆里扑腾着,水花溅了满地,我被漫天飞舞的猫毛弄得直打喷嚏。
当我和猫一起打开门迎接马利的时候,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风尘仆仆的马利,一个是皱着眉头看着我的不知名女生。
马利同学介绍:“嘿,这是帮我看房子和看猫的苏玛丽。”他指了指那个女生:“这个是安安,她……嗯……”他没有说下去,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明白了,马利又堕入爱河了。
我提着我的行李回了学校,马利和他的准女友都没有挽留我,他们在沙发上热烈地讨论着什么,那几只猫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卫生间门口,我忘记告诉马利,猫还没有喂呢!
【我的债主】
叫安安的女孩子是马利在火车上认识的,他们是同个学校的。在火车上他帮安安提了行李,又互相留了电话,整个暑假都在网上视频聊天,很快就打得火热。
马利对我说,安安也是中文系的,喜欢写些东西。他们非常合得来,他们经常一起探讨中国的政治和历史。她不会像那个叫陆菲的女孩子一样指着他骂神经病了,可是就是有一点遗憾,安安不喜欢猫。
马利把猫送走了几只,最后只留下了黑皮和一只肥得走不动的叫肥猫的杂毛猫。
我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着,心里有些烦躁。我的学费还有一个很大的空缺,我打了两个月的工还是不够,马利说要借给我的,到现在他还没有提,我不敢向他开口。
我们是什么关系?不过是关系比较好的网友,好吧,我还曾经帮他看过房子。
我在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学校催了好几次要我给学费,我不敢打电话回家。我当初离家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对着他们保证:“谈恋爱不会耽误我学习,我会每年拿奖学金,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学费。”
那些日子我还在谈恋爱,遭到父母的反对。我固执地跟着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可是还不到两个月我们就分手了。原因很简单,不过是对方不喜欢我了,喜欢上了别的女生了。
我就是在那个时间认识马利的,失恋让我很痛苦,马利陪我走了过来。我在马利失恋的时候试图给他安慰与帮助,可是他比我争气,他已经找到了新女朋友了,可我却在为学费忧愁。
我在上完管理学后给马利打了电话,他那头很安静,我更加紧张了,斟酌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马利,那个你能借我点钱吗?我的学费不是很够……”
“可以,你要多少。”马利很爽快。其实马利并不富有,他不过是成绩很好,每年都拿双份的奖学金,所以家里给的生活费他都存了起来,以备不时只需。
再临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了马利的准女友的声音:“你怎么借钱给她,她要是不还怎么办?”
马利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挂了电话了。
他的钱在当天下午就打到了我的卡上,整整齐齐的四千块钱。
我又回到了暑假打工的餐馆,我央了老板整整一个下午他才答应让我重新回来兼职。我在没课的时候都在奔波,我没有再去看马利养的猫,他也没有再给我电话。
我有时候会想起马利的猫,那只挠过我的手咬过我的指头的黑皮,它可调皮了,如果去挑衅了马利的新女友,会不会被虐待。
我又时时刻刻在担心害怕,马利会不会来和我要钱,我没有钱还给他,我怎么办。
我太过忧愁,忧愁使人走霉运。
当衣冠楚楚的马利和那个叫安安的女生推开我们餐厅的门,我的脑袋“嗡嗡嗡”地响,我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疼。
这是多么尴尬的事情呀。
【糖果炮弹】
我是在一间西餐馆打工的,照以往马利是不会来这里的。我托着盘子站在离他们的不远处,我把我的头发都挽了起来,把帽子拉得很低,试图不让他们发现我。
马利和安安正在热烈地谈着话。
“其实马利,你需要多多来这种餐厅,你要知道,其实外国并不是都是坏的,他们有很多东西都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师夷长技以自强嘛!”
“啊,是呀。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一小块的东西吃不饱。”
“但是它美味,不是吗?”
接下来就是刀叉和碗碟碰触的声音,我听着他们这番装十三的谈话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的小愤青马利同学,他已经堕入了爱河,被资本主义的糖果炮弹腐蚀了他的思想。
他们吃了牛排还开了红酒。我们的餐馆一点都不便宜,我猜马利的钱包里的钱肯定还不够付账。果然,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躲在角落里看着马利站在餐馆的落地窗前,他的背后是辉煌的灯景。